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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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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美註定永世長存,百代如初,是時光的手劫掠不走的麗質,情不自禁的詩人不惜濫用謳歌來讚美的風姿;是讓人痴迷的光彩照人,悠悠的詩行也道不盡的活色生香;是玫瑰也為之嫉妒的髓有濃香,不見凋零的千嬌百媚,連記憶也難以留存的無形雅緻。

世人皆知冥王坐擁富裕豐盈,卻不知那比起他藏於庫內,真正留心的瑰寶不過是滄海一粟。黯淡的裝潢與陰森的幽居只襯得他越發光華熠熠,就如串起珍貴翠石的繩線即便再平凡無奇,也半點無損其獨一無二的瀲灩榮光。他定是自然最引以為豪的造物,最用心良苦的主題。那世人眼中美貌絕倫的海倫不過是粗製濫造的仿品、虛矯粉飾的枯槁腐朽,傾國傾城的花中之魁見了他也得忙羞躲藏,怕成為公然出醜的笑柄。縱使是目不能視的瞎子,也不會將粗糙醜陋的劣石與圓潤飽滿的明珠混淆。詩人吟唱的歌調總有相同,如畫家寫生的美女往往相似,可至美之高不可攀,再精巧細膩的畫筆也難以描摹出其最淺薄的投影,試問廉價的顏料在蒼白的畫幅上做著戰戰兢兢的點綴,又怎能把壯闊的海瀾繪得栩栩如生?

忒休斯痴迷地以目光追隨眼唇的美輪,以心神勾勒手足妙廓,不禁深深哀嘆,豐彩美物總被蠻橫的暴行所掠,就如含香蓓蕾難逃毒蟲侵蝕。本該贏得更多的讚美與頌詞,領受不絕的愛慕與追求,卻不得不終日伴隨在陰鬱的王者身側,被有神通撐腰的暴戾脅迫,鮮活的花蕊與陳腐的亡魂為鄰,就如風華正茂的青年無端橫死,葬身淒涼的孤墳般牽動憂愁。

美頰的凝膚隱約漾起淺淡的笑渦,定是值得細斟慢飲的高雅恩惠;浮現榮光萬縷的髮絲間只彆著根細小的白楊枝已優雅得勝過琢玉雕金,緘口不語的薄唇尤勝過萬千美句;無需鉛華雕飾,也不受口脂暈染,深邃如淵的黑眸微微閃動,漆黑的長袍安然地曳在地上,襯得略微露出一截的腕象牙般潤澤,又晚雪般皓白,自有溫暇的光輝煥發,連清心寡慾的風靈也忍不住躬身親吻。

一把鋒利寶劍想要貫穿胸膛尚且得戰勝阻礙無數,殊麗化身的奇兵卻無須告知便可長驅直入。可他雖於自己是高不可攀,於情場的勁敵卻唾手可得。嚴酷的王者主宰了恬靜的美質,蕭疏的冬寒攫取了溫和的春鳴,陰暗的隱蔽幽獄支配了噙笑的萬美俱在。

只是摒棄瞭望而興嘆、求而不得的酸澀,能令這宮殿的至高主人情火飛騰,將柔韌的根扎於冷漠的磐石心裡,把美奐無倫植入權威的綠眸,截然不同的脾性落落大方地立於身畔,牢固的寵愛可不就證明了醇和協調的悅耳樂章。

半晌等不來闖入者的回答,倒見他如痴如醉地以目光貪饞冥後的美貌,冥王的眸色陰沉了下來,徑直吩咐從屬神道:“既然來了,就讓他們留下。”

“是,陛下。”

達拿都斯哪裡聽不出潛在之意,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就幸災樂禍地將未死便已魂不守舍的城主給拖走了——既然活膩了,就以死者身份順理成章地永久留下。

阿多尼斯起初只是抱著好奇打量活生生的人間英雄,不料耐心地候了一會,他們不僅沒說出來意,還呆呆木木地盯著他看個不停。近期他被自詡敏感脆弱的冥王索取過多次補償,倒再不像過往那般遲鈍無知了,心裡頓叫不妙,可惜尚未來得及阻止,冥王便搶先一步採取了行動。

“陛下。”阿多尼斯見勢不妙,忙起身先退了幾步,謹防他又以這藉口欺身壓來,只是稱呼不經意地又暴露了緊張的情緒:“我想你很清楚,這並非我的過錯。”

“嗯。”哈迪斯隨意應著,卻不由分說地也隨著起身,轉瞬便逼近幾步。

阿多尼斯的肩已抵住了堅實的牆壁,高大魁梧的軀體眨眼封堵前方的路線,大片的陰影徹底籠罩了他。植物神兀自垂死掙扎道:“……你要是想討回那筆債務,我願做個言無不盡的證人,卻不該把它給扣到我頭上。”

哈迪斯:“嗯。”

他應得爽快輕鬆,吻也落得火熱決然,親力親為地檢驗了一番。所幸他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並未給冥後的疲軟雪上加霜,鋒芒畢露的強力進攻後,是彬彬有禮的溫和撤離。

阿多尼斯方才逃不脫被吻上時,就心裡無奈地做好了被拆吃入腹的準備,不曾想他戛然而止,慶幸之餘,對這份罕有的剋制也感到幾分不可思議。

哈迪斯觀察得精微,敏銳指出:“你很詫異。”

阿多尼斯迅速掩飾道:“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