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行數步,耳聞一聲悶咳,姜世離遂止步,道:
“如何?”
洞底窒悶,非常人可忍,姜世離是魔無礙,夏侯瑾軒卻不善閉氣,著實艱難,欲行,又恐成負累,正兩難,忽的踉蹌,朝前撲跌去。
姜世離眉心一蹙,扶正夏侯瑾軒,足下一踢,骨碌碌幾聲,滾出一物,半截尚掩在老藤下。
夏侯瑾軒正站定,定睛一看此物,訝然道:
“這不是……魯兄的槍?”
姜世離俯身細察,尚未靠近,心頭一緊,右手輕撫槍身,過處魔息流淌,現出根根銀絲,牽扯向裡去。
聯想適才幻境,二人默然,想魯琛怕是當真,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沿途尋來,至一寬敞處,見一凍屍,倚牆而坐,大小創口,受盡折辱,半闔眼瞼,不復微光。
夏侯瑾軒不忍,抬手覆眼,使他瞑目,姜世離在側,眼神投注一處,若有所思,忽而神情一動,出手如電,掌心罩在巖壁處,咚的聲,天地一震。
此舉不妨,夏侯瑾軒嘶的聲,胸口一滯,姜世離覺出不妙,暗道大意,道:
“速速離開此地!”
情勢詭辯,不容細問,二人待起身,不料洞底震盪,層層霜霾爬上冷壁,連呵出霧氣亦被吸煞,將二人裹將起來。
姜世離面沉如水,掌間魔火狂飆,旋起汩汩熱浪,奔走四方,浮冰柔化成水,自天地傾倒,又須臾成飛瀑,兜頭照來,轉瞬將二人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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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徒,受死!”
一聲呼喝,驚醒夏侯瑾軒,舉目四顧時,但見狼煙四起,有人挽弓射長天,箭矢雨紛紛,亦有人盤絲錯節,毒蠱蛇蠍傾巢出。
夏侯瑾軒忙掩口鼻,左右不見姜世離,心頭一跳,怕他與人對峙,握緊狼毫,躡往戰局,林外一處空地,幾人纏鬥正酣,未覺他行藏。
正極目梭巡,一人卻似熟稔,面容清麗,環佩銀飾,一眾毒蛛眾星拱月,似攻實守,素手碧甲,爍出幽寒冷芒,不是結籮卻是何人。
另一人紅衣羅裙,足蹬革靴,神情倨傲,使一把彎月弓,夏侯瑾軒一怔,見她形容,果與自己幾分神似,倘若無錯,正是堂姐,夏侯琳。
夏侯瑾軒心頭苦笑,這幻境端是歹毒,竟射出覆天頂一戰,只不知他與姜世離,是誰入誰的夢,目下情狀,當是夏侯琳重傷歐陽倩,結籮斷後時。
以毒影實力,夏侯琳原非敵手,然則此間乃幻境,當有一人乃破陣關鍵,因助結籮一臂之力,又恐映象與過往相反,敵非敵,友非友,只得靜觀其變。
孰料戰時持久,毒影力有不支,想是此前諸般爭戰,耗損過盛,幸身法俏麗,蠱術精湛,夏侯琳早知厲害,不曾託大,機鋒暗藏,仔細試探,伺機下手。
二人往來一陣,叫夏侯琳覷準時機,一掌劈落毒蛛,採奇步箭矢催發,破空來襲,毒影功聚全身,撒開屏障,以迷瘴惑人眼,再整陣腳,豈知夏侯琳後發制人,靴中一柄短匕,挾冷芒割她咽喉,迅雷不及掩耳。
毒影不怒反笑,口中唸唸有詞,紫霧輕吐,夏侯琳招式用老,避之不及,撲面一陣異香,繼而兩眼暈眩,耳鼓嗡鳴,掌中匕刃堪堪劃出,被那靛衣女子輕巧奪過,撫在指尖,別樣柔情。
夏侯琳委頓在地,怒視毒影,她一口咬在舌尖,冀圖再戰,夏侯瑾軒卻知再無機會,毒影所使乃噬血咒,輕易不顯,而今她實有不支,覆天頂又生死不明,送來一人助她恢復功體,何樂不為。
毒影一笑,目中譏誚,滲出寒意,勾起夏侯琳下頷,似嘲諷又憐憫,後者未及謾罵,一顆滾圓藥丸沒入口中,她只顧瞠大一雙眼,旋即嘎嘎幾聲,化作痴迷不解,惟匍匐眼前人足下,乞道:
“尊主人命。”
夏侯瑾軒不忍,然則古往今來,勝者王敗者寇,況結籮原非善女,一則夏侯琳下手在先,再者覆天頂生死存亡,這般手段,亦為自保,無可厚非。
他心下不穩,氣息微亂,以致毒影電射而至,五指淬毒直取雙目,夏侯瑾軒側身極閃,又如何能快過那蛛絲毒網,眼見橫死當場,豈知毒影一震,半信半疑道:
“是你?”
夏侯瑾軒亦驚奇,若是幻境中妖物,適才一擊大可得手,何必故作姿態,若不是,那此時自己又身在何處,竟與二十年前之人有所關聯?
毒影定睛看他,神情複雜,片晌,道:
“呵,你這小少主,非但未死,尚鬼祟在此,想報滅門之仇?”
她素手一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