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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直到確定淨天教眾確實大半去到魔界前——等等!似乎是……?

“姜兄萬勿誤會,鏡術乃離奇開啟,我並未用此術探究過往!”

姜世離渾身一震,凍結的眼裡終露出破綻。

夏侯瑾軒長出口氣,暗道猜得好苦。

他尋思前後,這才記起姜世離神色有異,是從提及水鏡時起。

想來是以為自己會救他不過一時之念。

便是這樣如同悲憫的善意讓人承受不住。

他其實介意清除夏侯瑾軒心底怨憎的是什麼——

如果僅僅是經由水鏡的真相大白,那與姜世離此人又有何關係?

“呵……”

姜世離輕笑一聲,移開雙眼。

繃緊的雙肩洩露出他的戒備。

夏侯瑾軒面露苦澀,想不到二人竟真走到這一步。

若無猜忌,何須設防。

他有意撫平過往傷口,卻被姜世離一再隔絕門外,確實難堪。

饒是夏侯瑾軒能言會道,此時也不禁緘口不語。

姜世離復又陷入沉默中。

他拒人之外時神情最像姜承。

區別在姜承是石,而前者似冰。

頑石易碎,堅冰難融。

夏侯瑾軒深信上善若水,但要如何說服姜世離,一切可成過去?

姜承、姜世離。

兩者矛盾又統一地存在魔君身體裡。

此消彼長,時刻像一場廝殺,令他走在一條獨行的道上。

最終向左往人的路途被他親手封殺。

他把千峰嶺歸咎為自己的罪業,併發誓用餘生來償還。

護衛同族,為他們在人世謀劃一片天地。

這是姜世離的正道,並無對錯,然而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終成慘禍。

他不悔,惟有恨!

恨枯木,恨矇蔽利用與欺騙,但最恨的還是親信的自己。

這份心情其實與夏侯瑾軒並無兩樣。

所以當夏侯瑾軒重新說話時,姜世離沒有想到會是那樣的——

令他猝不及防。

“姜兄,我……信你。”

他被昔日的友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穿透。

焦慮的不安催發起魔氣愈趨的騷動。

放得下的興許是過往,甩不脫的才是真心。

這簡簡單單三字,終令姜世離內心現出一道缺口。

夏侯瑾軒輕嘆道:

“我信你為人,信你有苦衷……與你為友,我不屑求證旁人。時至今日,我都不悔曾經作為,只恨未能儘早看破枯木計謀……”

無故缺失的五年,令他無法體會姜世離承擔的重責。

魔君現世,淨天教初成,妖魔群起來投,崛起愈甚,覆滅愈快。

何況強敵環伺,不論蜀山或四大世家,江湖上自詡除魔的義士多有人在,僅憑姜世離、血手和毒影幾人,怎能護衛一方教眾?

加之覆天頂地處偏僻,人過處可謂寸草不生,不論外因,尚有內患堪憂。

“我對你輕易許下承諾,卻從未兌現,是我……負你。”

姜世離閉目不語。

放回膝上的手不覺握緊成拳。

一直想這世上若還有一人懂他,那定是……

“姜兄,我信你,故不屑求證。”

縱是鏡術可追過往,可知來日,夏侯瑾軒信的,惟有姜承一人罷了。

“你——”

他欲說話,誰想夏侯瑾軒一雙溫良的手竟覆到眼梢上來。

掌間凝聚的熱力按壓下魔紋掙扎的紫芒。

一股冗長的睡意從頭頂襲向四肢百骸。

待驚覺這是無夢眠已是不及——該死!他竟因這人大意至此!

矇住的雙眼讓視線陷入觸之不及的黑暗。

在他暴發本能的殺意前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他。

在姜世離看不到的時刻,夏侯瑾軒垂散的發尖輕掃過他的鼻樑。

那人依舊溫柔的聲音輕道:

“抱歉,只有這樣你才肯休息。”

他不會讓姜世離再一次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

至少,不會讓他孤身一人。

“夏侯……瑾軒……”

這是自甦醒後姜世離第二次喊夏侯瑾軒的名字。

減去幾分抵抗的防備,多了一分懊惱的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