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是冰冷的,無論侍女們為她加蓋多少棉被,她的身體依然寒如冰雪。如果不是鼻息間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息,如果不是她的肌膚依舊柔軟如棉絮,他一定以為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夏墨兮握著施月舞蒼白冰冷的手,以自己僅有的體溫溫暖著她,然而,已經隔了一個時辰,她的手依然寒冷如昔。
彷彿是一個條件反射,他忽然退走了一隻手,伸向旁邊那些站立無聲的侍女面前。
幾個侍女微微一驚。
她們陪在這裡半月,從不見陛下主動作出過什麼動作,或者說出什麼話吩咐她們。
陛下就那麼一直一直守著昏睡中的皇后娘娘。
西歸之魂,豈可強留(6)
到用膳的時間,她們會將飯菜端過來,陛下會按時用膳,吃的並不多。晚上,陛下會按時休息,就躺在娘娘的身側。然而,陛下從不說什麼,只有在楚致遠彙報政務的時候,會簡單的做出一些吩咐。
她們這些在聖蓮宮的侍女,說起來不過就是有錢人家裡的丫鬟,沒有進行過正規的宮廷訓練,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可以見到真龍天子,而且還能侍候在側。
現在,面對陛下突如其來的一個伸手動作,她們幾個小丫頭根本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又不敢直接去問,彼此偷偷地推擠,都不知如何應對。
此刻若是在皇宮,太監小順子早就替皇帝妥當地安排完了一切瑣事,根本不需要皇帝親自操心,也不會像她們一樣面對皇帝的一個動作不明所以。
夏墨兮的手在半空滯留了半響,不見有人回應。
他漠然地轉過頭,垂下了手臂,凝視著其中一個侍女。
他即無表情也不說話,就像傀儡木偶般靜靜望著那個侍女,眼睛深邃不見底。
“陛……陛下……奴婢……不懂您的……意思。”那個侍女鼓起勇氣,身子卻不安地顫慄,然而她哆嗦地說完這句話後,噗通跪倒磕頭,聲音已是哭泣,“奴婢該死,奴婢有罪。”
旁邊幾個侍女彷彿逃過一劫,都悄悄地鬆了口氣。
夏墨兮看著那個向他不斷磕頭認罪的侍女,漠然無語。
他的心彷彿死去一樣,腦海是空白的,只有楚致遠過來彙報政務的時候,他才暫時記起自己是一個國家的帝王,是萬民的守護者,他的肩上還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他不能垮下來。
他必須吃飯,必須休息。
所以——
你也必須吃藥,必須接受一個你討厭的人的內力。
他以前不知道施月舞有心臟病,不能體會她的心情,現在,當他終於知道她隱藏的秘密時,他的心卻跟著一起壞掉了,亦不再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彷彿是陪著她,一起沉睡。
西歸之魂,豈可強留(7)
那個不幸被夏墨兮盯著的侍女不停地磕頭認罪。
她重重地叩頭,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
不一會兒,光滑的額頭便泛紅溢血。
似乎是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裡走了出來,夏墨兮漠然地問她:“你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回答完畢,不幸的侍女停止了磕頭自殘的行為,垂著頭,顫聲道:“奴婢有罪,沒有將陛下侍候周全,不理解陛下的心情,奴婢該死。”
夏墨兮的右手依然不肯放鬆地緊握著施月舞冰冷而失去知覺的手。
他的左手垂在左膝上,身體看起來顯得僵硬而無助。
聽了那侍女的話,他側轉過頭,望向窗外。
七月的風,迎面吹來,溫熱難耐。
然而他的心卻如冰封的世界一樣寒冷。
站在周圍的幾個侍女早已汗流浹背,她們看向那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那個權力無邊的王者一身清爽,宛如置身在涼風習習的秋季。
窗外鳥語花香。
一隻雀鳥停歇在窗臺上,啄食著飛落在窗臺的草籽。
看起來悠閒自在,不時發出清脆的鳴叫。
太陽的光輝也同時落在了窗臺上,時間正好是正午時分。
“一個時辰將至,藥房的大夫為何還未送藥過來?”夏墨兮忽然問道,聲音顯得虛幻,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
他凝望著窗臺上那隻歡快覓食的雀鳥,久久不曾回頭。
施月舞……她就是這隻自在歡樂的雀鳥吧?
有一天忽然停歇在他的窗前,他覺得她很美麗,帶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