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洛的心卻被狠狠戳了一刀,喉中隱隱血腥氣味。見柳朝往自己這邊進了一步,她就退一步,直直瞪著夜橪,眼底漸漸升起兩簇燃燒的光芒:“不許死!”
夜橪“哎”了一聲,和她對視了半刻,一股劇痛再無法抑住,猛地鉤身噴出一口烏血,苦笑:“你,真霸道!”
淚已破堤,煙洛急忙揮袖擦乾,衝過來扶他半躺下,手顫顫的為他抹去血汙,執著的重複:“就是不許你死,不許你說,也不許你想!”一手迅速的捏住了夜橪的脈搏,診視了一陣,面色愈發慘白如紙,心底竟比在危機四伏的大宅中還要絕望——夜橪說不必麻煩,這一次,他的的確確沒撒謊。這麼深的的毒性,況且已然發作,便是此刻有解藥,也未見得能散解。他這次遇上的,竟然真是死劫!繞了一圈,難道他竟會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決不!
面頰燒得滾燙,明眸亮如星宿。再不斟酌,兀自從身邊抽出一包淺黃棉羅,攤了開來,裡頭一排亮閃閃的銀針,煙洛回首吩咐稍微呆掉的柳朝:“備熱水,我,我來為他驅毒!”
柳朝“咳”了一聲,方才想起煙洛的師傅其人,臉上閃過希冀之色。頭一次未遵從夜橪的吩咐,匆匆出去打點了一圈,回來肅手立在一旁:“是否需要在下幫忙?”
“不必,我需要安心不被打擾,你先出去吧!”煙洛答得很輕,始終只瞧著夜橪一人。柳朝點點頭,不出聲的退了出去。
夜橪吁了口氣,體內血脈逆行,疼如分筋錯骨,想抵抗亦有心無力。也好罷,融他自私一次,多瞧她一會子,總是開心的。費了很大氣力,說出的話可惡,卻很艱難:“這麼……彪悍,小心,小心日後嫁不出……去!”
“那好辦,你娶!”煙洛答得一本正經斬釘截鐵,夜橪驀然收聲,失了言語。
煙洛於是勾了嘴角,竟彷彿幾分俏皮。霸道也好,任性也好。她絕對不會為夜橪的死無而悲傷痛苦,因為他決不會死。他那麼聰明那麼妖孽那麼狡猾那麼無賴,他必須活蹦亂跳的活著禍害人。氣她傷她救她寵她,他可以繼續令她無所適從下去,但必須活著,完完整整好端端的活著!
努力的回憶師傅的教導,針灸驅毒,自古有之,不僅可將毒性暫時封住,也可能因勢利導將某些毒素逼出。但由於關係身體大穴,需要因地制宜,極精準判斷取穴,恰到好處的運針手勁,多一分少一分,不是驅毒,反成了催命。師傅還曾恨鐵不成鋼,罵罵咧咧的指著自己教訓,除非要你治病的那人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否則憑你這麼毛躁躁的個性,估計扎一個,死一雙。如今,夜橪危在旦夕,她委實只有三分成算,若能壓住他身上的毒,便能救他,如若不能,煙洛暗自微笑,不過就是死一雙,夜橪也不怎麼吃虧的!
“所以,夜橪,讓我試試,好不好?”笑容曇花般靈潔凝絢,卻美好的彷彿下一瞬,便可能在夜中凋零無聲。
夜橪轉眸,驚住了,吃力道:“不好!”長而卷的睫覆蓋下來,篩過一道幽幽的密影,他閉眼不看她:“我拒絕!”
身體自劇烈的痛,變自僵然的麻痺,越來越沉,手,腳,甚至舌頭,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變得無法動彈。心卻徹底慌了,因為洛洛大膽的語氣,因為她臉上綻放的絕然的笑意。他感覺到身體被輕柔的扶起,衣衫被寸寸小心的剝下,溫膩的溼巾於身軀遊走,帶來絲絲熱氣。她靠的好近,一如清甜的露珠,靈巧的手在他的身體上稍稍比對輕點,夜橪用了最後的氣力,捏住了滑至自己掌邊的修指,他很懊惱,懊惱而頹然:“你的報恩,我拒絕!”
被他握住的手回握住他,帶著一種燃燒的溫度:“夜橪,你終於笨了一次呢!我要救你,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是因為……”她的言語似來自天邊,冉冉纖雲般飄緲,“而是因為,我愛你,一直!”
無數的星點在腦中如煙花般絕豔的爆裂,他驚慌失措。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他只想帶著她肆意江湖,卻決不願帶她入死路,決不。耳畔逗留著她密密的私語,濃郁如化不開的決心:“所以,夜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意識不受控制的漸漸遠離,黑暗襲來,夜橪蹙了修挺如遠山的眉,死死緊緊……
洛洛,不要!
城西黎明,寂如凝水。小小簡樸的客棧房間,沉寂如同死去一般。東京城裡,卻開始衍生著點點混亂的火苗。趙普點齊城中禁衛軍,將張永德一夥餘孽收了監。自各兒走到城防上,手揚起,一隻灰鴿孑然展翅,筆直朝著城東野外飛去。飛翔了一陣,半空裡倒正面遇上一個白羽的同類,兩隻雀兒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