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心疼,也沒小氣。戰後的重建,一刻都不能拖延。
已入臘月,頭天晚上一場大雪,天地銀妝素裹,瓊瑤處處。明湛穿了大毛衣裳在外頭站一時,蹦一時,高興的不得了。想一想,已經許久沒出宮了,索性拉著阮鴻飛出宮賞雪。
他自己怕冷不肯騎馬,硬是與阮鴻飛擠一匹馬上,帽子圍巾大裘衣,渾身裹的像個毛球兒,坐人家懷裡膩歪著,手抄著兔子毛的暖套兒裡,暖套兒裡還放著一隻小巧精緻的手爐,這樣舒服的裝扮好了,明湛才有出來的興致。而且,他興致極高,腦袋東搖西晃的瞎指揮。
臘月人們忙活著過年的事兒,雖然戰事剛剛結束,但是這場戰事對於帝都的人們影響並不大。畢竟,自始至終,他們是安全的。臨近年關,人們過年的興致依舊很濃。窮的富的,起碼要買張紅紙,回去自己或者是請秀才們寫幾幅對聯。
有巡城的官兵來回巡邏,尤其熱鬧地方,這個時節,田晚華與帝都巡戍使陳四賢通了氣兒,萬不能出現事故啥的。
所以說,街上秩序相對穩定。
明湛出來,向來不去什麼大酒樓,宮裡的廚子比酒樓的廚子好的多,他要是為了吃東西,根本不必出來。阮鴻飛也發現,明湛更青睞於茶點鋪子。
喝著茶,吃點麵點,偶爾還能碰到說書唱曲兒的,明湛還要聽一嗓子,打賞幾十文小費。
與所有好面子的君王一樣,看到盛世太平,明湛心中也難免沾沾自喜。
夾著一屜小籠包細細啃著,到匯賬時連茶水帶點心竟花了七百錢,明湛命夥計拿來賬單,一瞧,立時就不高興了,指著包子的價錢問,“上次吃,還只要八文錢一屜,這回,你就長到十四文啦。是不是看爺有錢,成心宰爺呢?”
儘管明湛非常富有,不過,他仍小氣的很,給小費,從來沒超過百文的。
聽明湛這樣問,就是阮鴻飛也有些臉紅,更別提陳盛他們了。當然,明湛的精明也讓人刮目相看,想蒙他,那可不容易。
夥計賠笑道,“爺,瞧您說的,敢蒙您,小店不想混了。爺,您是大家子出身,可不知道外頭的行情,原本一石米四十文就夠,如今可要七十文的。原本一斤面三文錢也夠了,如今可是長到了五個大銅板。米漲面漲肉也漲,咱店裡現在是賠本兒賺吆喝,賠銀子做生意呢,哪個敢蒙您呢。”
明湛挑眉道,“朝廷不是說了嗎?凡米價不能超過一石米五十文。”
“嗨,朝廷是好意,可現在人多米少,別說五十文,就是六十文也買不著呢。”夥計嘆口氣,“這回給韃靼人打到家門口兒,聽說連南面兒都遭了災。從這會兒到明年開春,還有好幾個月呢。開春好歹山上還有野菜吃,現在除了外頭的雪渣子,就只剩西北風了。朝廷意思是好的,聽說這回戰亡的人每戶有三十兩的補助,皇上老子已是難得的善心了。只盼著熬過開春,日子也就好了。”
“三十兩?”明湛玩味著這個數字,不露聲色道,“這也不少了。”
夥計道,“誰說不是呢。起碼吃個三四年是夠了的,這時候,哪個有三十兩銀子,在我們老家裡,大姑娘還不隨便挑呢。”
明湛示意陳盛付了賬,額外給了這夥計十個銅板,夥計笑嘻嘻的千恩萬謝的將一行人送出去。
回了宮,明湛跳腳怒罵,“都是他孃的活賊!偷到老子的頭上來了!五十兩銀子!五十兩銀子!老子給的是五十兩!到了地方就變成三十兩!等到百姓手裡有沒有五兩都不知道!”
罵了一通,阮鴻飛遞了一盞蜜水給明湛,明湛接過喝了,潤一潤喉嚨,“得想個法子,一定得想個法子。”
明湛想想自己省吃儉用的,多不容易啊,結果竟招了賊來!明湛氣成這個樣子,阮鴻飛以為怎麼著第二日不得雷霆大怒呢。結果,嘿!邪門兒了,明湛竟全無動靜!
一臉莫測高深,不知再打什麼主意。
話說宋珠玉散朝時邀了方慎行一併吃酒,待落衙,方慎行便與宋珠玉回了家。
宋珠玉是真正清廉,家裡兩進小院兒,只有一個粗使丫頭,一個看門的老頭兒。他已經二十五歲,早已成婚,妻子也並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相貌平平,膚色微黑,荊釵布裙,倒也溫柔婉約。
如今,宋家的家事大都是宋珠玉的母親與妻子親力親為。
方慎行原本覺得自己家道中落,就夠慘的,可是與宋珠玉一比,方慎行的心頓時圓滿了。就連宋珠玉書房裡,雖然書架筆墨俱全,不過,傢俱是最便宜的榆木的,筆墨亦是街上的便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