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驚鳴相較駱驚逸的熱情而言,顯然安靜很多,即使坐在駱驚雷的身側,除了剛開始的敬酒,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再度同他搭話,反倒老神在在地看著駱驚雷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絲毫沒有阻止或者加入的意思。
可是駱驚雷覺得,這場宮宴中,讓他最在意的就是這個三皇子。皇帝謹慎,不真心信任任何一個人,他卻是不怕;大皇子雖實力不小,人也狠戾,他卻能一眼看出他的野心;獨獨只有這個人,他竟然有些看不懂,這些個道貌岸然的人群中,駱驚雷猛然發現只有這個人眼裡沒有探究、沒有狠戾甚至沒有計謀,有的也僅僅是好奇罷了。
駱驚雷已經被灌得微醺,腦袋也昏沉起來,卻發現駱驚鳴趁著他人不注意,往他手中的酒杯丟了顆藥丸,還若無其事地朝他敬酒,那雙烏黑的雙眸在對上駱驚雷時,還略帶頑皮地向他眨了眨。
酒杯中的藥丸還沒有散去,駱驚雷將酒杯湊到鼻翼下聞了聞,輕輕地笑了笑,不客氣地連酒帶藥丸喝了下去,倒是讓駱驚鳴閃過詫異。
駱驚鳴湊到他身邊,輕聲說道:“你不怕我毒死你?”
駱驚雷還是那副輕笑模樣,俊俏的臉上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輕快,他也湊過去對駱驚鳴說道:“皇兄說笑了,倒是皇兄如此貼心,為我備了這麼好的解酒藥。”
“咦?驚雷也懂藥嗎?聞上一聞就知曉了?”駱驚鳴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奇,依舊是湊著輕聲地問。
駱驚雷搖搖頭,無奈道:“不懂,只是這藥我曾經用過,恰巧罷了。”
駱驚鳴點點頭,“哦,我還一位遇到知音了呢,說起來夏家的那位小公子倒是懂得醫理,可惜我沒見過他出手。”
駱驚鳴沒有發現駱驚雷在他提到夏家小公子是眼裡閃過的神色,兩人就著姿勢又聊了幾句,只是兩人這般親近的模樣,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落在有心人眼裡自然是有了別樣心思,連皇帝駱天羽都不免多看了幾眼。於是,六皇子與三皇子親近的訊息不脛而走。
駱驚雷雖然被封了翼王,但還沒獲准入早朝,因而他次日在給皇后請過安後就向皇帝請旨去夏府小住幾日,駱天羽雖知道這事他在朝堂上就同意的,心裡卻不免有些不痛快,不過還是答應了,駱驚雷哪管皇帝痛不痛快,他的心思早就飛回了夏府,落在了夏秋雨身上。
夏丹方得了訊息,早早地率著一家老小在夏府門口候著了,早年夏老夫人過世後,夏府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夏夫人更是頻頻張望,期待著外孫兒早些出現。
駱驚雷是按著六皇子的身份去夏府的,排場自然不小,夏丹方攜老少剛要跪拜,駱驚雷趕緊扶起夏丹方和夏夫人,他在眾人中一下子找到了夏秋雨,卻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隨後,有禮地同外公外婆寒暄起來。
到了正廳,揮退了一干丫頭婆子,夏家人這才自在了許多,駱驚雷也收起在外人面前的矜持,面帶笑意,聽著外婆一句有一句地關心和問候,外公雖然不說,眼裡的關係他還是能看見了,就連夏秋霆也是頗有欣慰的舅舅模樣,夏秋霆的妻子照顧著兩個孩子,眼裡也是善意,兩個孩子帶著好奇和怯意,卻是一直看著他,這樣的情形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縷縷溫馨滑過他的心底,然而,他一直在意的那人卻只是淡淡地坐在那裡,似乎看不出什麼情緒。
知道夏秋雨和駱驚雷還帶著師徒關係的只有夏丹方和夏秋霆,也只有他們兩人察覺了夏秋雨今日的沉默,等時間差不多了,夏丹方就開了口:“小雨,你就帶雷兒去西邊的院子住吧。”
駱驚雷雖然多年不曾來過夏府,但是夏府的格局他是記得的,夏丹方夫婦住的主院在北邊,西邊只有一個院子,裡面的廂房都是給有身份的客人住的,東邊則有兩個院子,文竹苑和文瀾苑,“外公,小舅舅住的可還是東邊的文竹苑?”
夏丹方一愣,點點頭,“難為雷兒還記得。”
駱驚雷笑道:“小時候母妃提的多了也就一直記著小舅舅,那文竹苑自然也是記上了,外孫還想住到小舅舅院子了,同小舅舅好好親近親近。”
夏丹方和夏秋霆都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夏夫人哪曾多想,想著往年女兒抱著外孫回夏府的時候小兒子都不在,好不容易兩人都在了,外孫願意同小兒子親近,她自然是再高興不過了,連忙替夏丹方答應下來,“雷兒不嫌棄就好,小雨可要好好照顧著雷兒啊。”
夏秋雨張張嘴想說什麼,看著母親臉上洋溢著的喜悅,終是什麼都沒說出口,只是點點頭應了下來,帶著駱驚雷去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