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辰時未至,大小的車輛便已經在門口排成了長龍,路邊也肅立著持兵戴甲的侍衛和盛裝的宮人。眾人在微涼的風裡等了一會兒,忽見有十幾個太監拍著手急急的跑了過來,跟著,又有兩隊宮女提了香爐緩緩行近,當下便心中有數,那澤后王的車駕怕是已經離驛館不遠了,便紛紛打起精神,屏吸而待。果不其然,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澤后王聲勢浩大的車馬儀仗便在那鋪天蓋地的鼓樂聲中隆隆而至。待到驛館門前,隊伍車馬剛剛安扎妥當,身著朝服的禮官,便手捧著黃金的如意,從澤后王的車駕後走出,站在驛館門口開始大聲吟誦贊禮。很快的,伴著眾人的高聲附和,宮娥們群星捧月般擁出了盛裝的長碩公主,小心的踏著猩紅的織錦,慢慢向備好的鳳鑾走了過去。就在這時,隊伍中間的王駕上,一個錦衣男子忽的站起身來,一邊用眼睛盯著被宮娥們擁著的長碩,一邊俯身對車下候著的太監說了句什麼。那太監頓時面露驚訝之色,但還是很快的對著那群擁著長碩公主的宮娥們使了個手勢,只見那些個宮娥停了停,忽然轉了個方向,扶著長碩往那個發號施令的男子這邊走來。才到車下,就見那男子慢悠悠伸出右手,衝著長碩微微笑道“公主,請”。長碩抬眼看看,見這男子服飾氣質,心裡當下猜到,這個怕便是那澤后王了,便也不驚慌害臊,反手握了澤后王伸過來的手,輕盈的一躍,端正正的站在了他身邊。澤后王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了打量長碩,忽然低低靠近她的耳邊道:“聞聽女官回報,公主舞姿獨特,身段輕盈。本王何時有幸一睹風采啊?”就聽那長碩低低道:“近在今朝。”澤后王聞言哈哈大笑,不顧眾人詫異的眼神,緊緊握住長碩的柔荑,點頭示意車駕掉轉方向,直直往王宮方向去了。
晚些時候,澤後宮中,交泰殿上,搖搖晃晃的澤后王舉著金觥,喝的醉眼迷離。他身前,長碩那窈窕的身影,正如春天的燕子般靈巧的上下飛旋。那公主口中低低哼著素日裡吟唱的曲調,將那長長的水袖在空中舒展開來,伴著珠翠環佩的叮噹,鮮紅的衣衫便如蝶翼般張開,露出金色的內裙。在那香衣舞鬢,輕歌婉轉間,澤后王心猿意馬,他揮手屏退了所有的宮人侍衛,骨酥體軟的獨自癱臥在了高高的座榻之上,有些兩眼發直。忽然,那公主回首凝眸一笑,剎那之間,有千片萬片的七色菊花花瓣從她袖中飛出,飄飄灑灑,飛散在大殿的樑柱之間。澤后王頓時喜笑顏開,丟了酒杯,踉踉蹌蹌的左撲右抱,結果一個不慎,險些撲到在長碩公主的足下。那長碩咯咯一笑,輕輕將腰身一擰,一把拉住了澤后王的手臂,伏在他耳邊低低喚了聲:“大王”,澤后王搖了搖腦袋,彷彿沒有聽見一般。長碩見狀,又面帶微笑的柔聲呼喚了幾次,見那澤后王仍沒有反應,便忽將那噬魂笑容冷在了臉上,一手按緊了澤后王的肩頭,另一隻手則在空中輕輕一揮,就見一把寒光閃閃的彎刀如變戲法似地出現在了她那高高舉起的素手中。
長碩眯起美目,握緊手裡的彎刀,對著澤后王的後頸就劈了下去。清嘯過後,火星四濺,不見鮮紅一抹,倒是聽得“噹啷”一聲,那澤后王就地而滾,居然單膝跪在了長碩的身側。突然而來的變故,讓長碩不由暗吃一驚,定睛在看,但見地上正滾著截烏金斷鐧,扭頭再看身側跪著的澤后王,那人頭依舊還好好的長在他項上,少了的不過只是半截衣領和一隻衣袖而已。心神方定的澤后王抬眼見長碩橫了美目打量自己,便嘿嘿一笑,順勢晃了晃右臂,只見在那殘破的衣袖中,隱隱露出了半截墨色的事物,想必正是那另一半長鐧了。定是方才長碩的彎刀劈落時,那澤后王本能的橫過藏在袖中的長鐧,護住了自己的頸項,方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抽出衣袖裡的斷鐧掂了掂,澤后王帶著驚訝的口氣讚道:“好厲害的彎刀!”一邊說一邊“呼”的起身高喝道“來!”就聽呼啦一聲,大殿四角,柱後梁前,齊刷刷閃出無數弓箭手來,個個束髮黑衣,利箭在弦。仔細看去,這些個弓箭甚是古怪,弓體烏黑,箭頭鮮紅,箭上還全綁著黃色的紙符,而殿外,此時也忽的火光四起,但見無數的鐵甲衛士,手持了火把硫磺,將大殿團團圍起。
長碩環顧四周,面無表情,更無一字言語。而那澤后王,此時已經退到了弓箭手的攻擊圈外,見長碩如此,不由低頭看看手中的斷鐧,忽的笑了,優哉遊哉的道:“玄龍鐧隨我多年,斷了真是可惜。公主的彎刀真是天下無雙。說來孤王對長碩公主的本事早有耳聞,仰慕已久,自然不敢疏忽怠慢。這弓箭上是本王為公主特製的破邪朱符,公主要不要試試?對了,本王另在殿外還為公主備下了硫磺火銃。哎,不過看在你我夫妻的份兒上,本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