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發洩?
“小郭,小郭……”楊館長的呼喚聲令郭小芬打了個寒戰,她清醒了過來,掩飾地一笑道:“這故事,也太嚇人了。”
“《烏盆記》確實是中國歷史上最恐怖的故事之一,根據它改編的戲劇也很嚇人,過去一直被禁演,這兩年開禁了,但電視臺也不肯經常播出。”楊館長說,“不過,這個故事發生的地點一直存在爭議,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是安徽省定遠縣,還有說是發生在山西省懷仁縣,當然,漁陽縣也被傳說是發生地之一,只是故事的結尾和另外兩地有很大的不同。定遠縣和懷仁縣的傳說,都是到包公處死了兇手,把裝有劉世昌骨灰的烏盆帶回南陽安葬結束;而漁陽縣的傳說則是包拯派出衙役去拘捕趙大夫婦,走漏了風聲,女人服毒自殺,趙大躲進了燒製烏盆的一個窯洞裡,想躲上一陣子,等風聲過去了再潛逃外地。誰知劉世昌的冤魂跟進了窯洞裡現身,趙大嚇得魂飛魄散,用一把尖刀插進自己的心口……這時,縣衙大堂上那隻作為證物的烏盆突然飛起來,包拯帶著衙役們跟著烏盆,一直追進盆兒窯,只見烏盆撞開一個被封堵的窯洞,在半空中化為無數碎片,灑落在趙大的屍身旁邊——故事到這裡才算結束。”
郭小芬想了想說:“這個結尾好像更強調受害者本人親自報仇雪恨,而不僅僅是依靠官府的力量。”
“《烏盆記》這個故事反映的,正是中國古代司法現狀的黑暗。許多被謀殺的人不能申冤報仇,而官府嚴刑逼供出的‘兇手’往往又是無辜的小民,冤案多,冤獄更多。因此,由鬼魂向正直的清官訴冤,然後由清官出面,將罪犯繩之以法,成為我國公案小說的一個主要模式。有人統計過,一部《包公案》,真正靠邏輯推理破案的故事很少,大部分都是冤魂託夢給包公告狀,然後包公才破案的。”
郭小芬點點頭說:“由此可見,《烏盆記》也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只是這傳說太過詭異和恐怖,把人殺了,燒了,還要製成烏盆,死者的冤魂還附著在烏盆裡,隨時尋找著出來復仇的機會,真不知道古人怎麼能琢磨出這麼聳人聽聞的故事。”
楊館長說:“其實,認為靈魂會依附在一個具有象徵意義上的東西的觀念,世界各國、各民族都有,比如非洲的阿閃提人就認為死去的人,靈魂會依附在他生前坐的木頭凳子上,所以,一旦人死了,他坐過的凳子就會立刻被家人用煤灰塗黑,被放在家族的‘凳屋’裡,接受子孫的供奉祭祀——有沒有覺得這幕情景很熟悉?對了,這跟我們中國人把去世袓先的神牌放在祠堂裡,是一模一樣的。在某種意義上,每個神牌就是一個神凳,一隻烏盆,都是死去的人靈魂的載體。”
“可是凳子和神牌上,不存在死者的血、肉或骨灰啊。”郭小芬不大同意,“《烏盆記》這個故事,無論其殘忍程度、藏屍方式,乃至復仇過程,都令人髮指——現實中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怎麼沒有?”一直沉默不語的翟朗,突然怒目圓睜地吼了一嗓子。
郭小芬和楊館長驚詫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間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怎麼沒有?誰說沒有!”翟朗把拳頭往桌子上“哐”地一擂,對著她倆咆哮道,“我爸爸就在這漁陽縣被人殺害了,而且焚化後,骨灰和在泥裡,燒成了一隻烏盆!”
第七章 弩矢
楊館長和郭小芬目瞪口呆!
“你們不相信是不是?”翟朗十分激動地說,“我的爸爸翟運三年前遭人陷害,說他貪汙公款,萬般無奈之下,他連夜逃出了北京城,從此就再也沒有訊息。那時我還在上高中,家裡每天被搜查三四遍,我和媽媽被公檢法的人像扒光衣服一樣審查,媽媽實在受不了了,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我只能咬著牙自己一個人艱難地過日子。就這樣,每到逢年過節還要‘接待’來家中陰陽怪氣地打聽我爸爸情況的各路公差,受的委屈和侮辱啊,不能提了!”他使勁嚥了幾口唾沫說,“前幾天我收拾我媽的遺物,翻出了一張我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短箋,疊得很整齊,上面有一個電話和一個日期,那日期就是我爸離開家兩天以後的時間,我打電話過去,號碼是空的,但區號是漁陽縣。我猛地想起,媽媽在臨死前讓我記住漁陽縣這個地名,我立刻懷疑我爸當初就是逃到漁陽縣了,但是為什麼他不再和家裡聯絡了呢?我就給漁陽縣公安局打電話,一位警官接聽後,讓我把我爸的照片和基本情況都發過去,我怕最後警方內部一交流資訊,又沒完沒了地纏著我問我爸到底在哪兒,就只是傳真了一張我爸的照片過去,別的啥也沒說。對方當然表示無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