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灰暗和寂廖,晨光變作了嫩黃sè,四周嘈響起松鼠的吱叫和鳥兒的歌鳴。
走過去運河,路變得狹窄了,成為一條相夾於甘蔗與高草之間的小道,但很快就到達寬闊平坦的大幹線公路。他們並未走上這條公路,而是橫穿過去,沿著一條田間小路朝小々的達希普爾村的方向前進。若不騎驢,是不可能走這麼遠的,待到再望不見公路的時候,西塔爬下了驢背,自己開始步行。就這樣,在太陽還沒有變得熱不可當之前,他們已把德里城拋在身後好幾英里。他們的行進速度要比通常緩慢,因為,西塔仍然覺得處々都是危險,為了避開村莊和偶爾的行人,她總是繞道而行。不錯,“叭叭艾什”承襲了他母親的一頭黑髮,野外的露營生活也把他本來就是褐sè的面板曬成了黝黑,與任何一個印度人沒有區別,但他的眸子如同兩顆灰sè的瑪瑙,誰能保證他不會被某一個過路人認出是白人小孩並被他砍了腦袋去求賞錢呢?再說,小孩子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大人有時是把握不住的,所以,不把德里和密拉特的起義者甩出許多ri的行程,她就不會安心。
光靠地裡的莊稼是很難掩護他們的,好在平原上佈滿了開裂的傷痕似的乾涸溝渠,還有荊棘林和大象草,連小毛驢也有足夠的地方隱蔽自己。出乎意料的是,這裡也有英國人經過,因為,一群嗡々亂叫的蒼蠅下面顯露出一個歐亞混血老頭的屍體,他大概是zhèngfu機關的一名職員,正藏在小道旁邊的一簇亂草棵裡。他跟庫德薩?巴格植物園的那個胖女人一樣,也是鑽進雜草以後蜷曲著死去的,不同的是,他的傷勢十分嚴重,不知他如何拖著受傷的身體走了這麼遠的路,實在令人吃驚。
正文 第二章 大起義(6)
西塔不安地意識到,一定還有其他企圖逃生的人沒有選擇通往庫爾納爾的路,也跑到鄉下來了。不論誰發現了這種不幸的亡命者,都會把起義的訊息帶進氣氛原來很平靜的村子,從而激起村民對“富人西司”(意為:外國佬;印地語ferinhis的音義訛譯——譯註)的藐視和對參加起義的“sè炮”的擁護。但她原來還指望,走這條路可以跑到德里bao亂訊息的前面去呢。現在看來,她原有的打算簡直是不切實際的,因為,草棵裡的死者顯然已在這裡躺了一天,看樣子像是有什麼人幫助他走了這老長的一程——這個人在把他扔給蒼蠅和噬食腐肉的野獸之前,還小心翼々地展開一方手帕遮住了他的臉部。西塔拉著那躊躇不前的毛驢從旁邊走過去,為了轉移艾什的注意力和自己的煩惱心情,她開始講述起孩子最愛聽的神秘山谷的故事,並告訴他總有一天他們會找到那個山谷,然後去過永遠幸福的ri子。
夜幕降臨時,他們剛好走出一條被人踩踏出來的小徑,來到一個村莊旁,村內亮閃々的燈光告訴他們,這裡設有夜市,可以吃上熱飯和鮮nǎi了,在這裡投宿想必也是安全的。再說,“叭叭艾什”又累又睏,連話都不想說了,毛驢也需要喂料和飲水,她自己也疲乏得夠嗆。當晚,一個好客的農民接納了他們,讓他們走進搭靠在房側的一間棚屋,與毛驢和這家的牛睡在一起。西塔自稱,她是賈朗達爾公路邊上一個鐵匠的妻子,正帶著失去父母的侄兒從亞格拉趕回去,孩子的父親是她丈夫的弟々。她跑到集市上買了些熱飯和水牛nǎi,在那裡聽到許多駭人的傳聞——一個比一個更糟——後來,等艾什睡著以後,她走到打穀場的邊上,那裡有一小群正在閒聊的村民。
她遠々地坐在黑影裡,留神地聽著有關這次起義的訊息。這些訊息是那天早晨一隊古吉爾族人帶來的,並在後晌得到了五名第五十四土著步兵團“sè炮”的證實,他們在前一天參加過克什米爾門的起義部隊,眼下要趕到錫達納和馬紮卡納加去,向人民釋出新聞:公司的政權終於崩潰,德里再次恢復莫臥兒人的帝制統治。起義經過敘述得十分詳盡;西塔聽了村中老人的轉述,十分相信,因為,自從第三騎兵旅計程車兵在密拉特大道上從她身邊奔跑過去以後,她已有許多親身經歷。
老人說,密拉特的英國人全都嚐到了寶劍的滋味,與舟橋上“sè娃”的介紹毫無二致,德里也是一樣,城裡和大本營的英國人統々遭到殺戮。情況不僅發生在德里,也不僅發生在密拉特,國為,整個印度斯坦的旅團都起義了,不用很久,在這片士地上就再也看不到活著的“富人西司”——連“富人西司”的崽子也不會剩下一個。那些企圖逃跑和保命的傢伙正在被追蹤,被殺死,要是有人藏進了叢林,即便他們的生命還沒有被飢渴和烈ri所斷送,也會一個々被野獸吞噬。他們的末ri已到。他們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