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述安撫著她的手一頓,繼而環緊她瘦弱的肩,也不追究那句話的可行性。畢竟有些人,對於煞風景,就是這麼渾然天成。
第 35 章
聶清越這天像往常一樣拎著食盒出門,卻在門口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
墨色披風步履匆匆,是趙臨尉。
若不是大風吹起他斗笠罩下的黑紗,聶清越定然辨認不出。城西方向建築稀疏,唯有一間香火鼎盛的古廟,那傢伙向來都不是什麼誠心向佛的人嘛。她眯眼打量那個漸漸變模糊的背影,還是邁步朝著原來的方向走。算不得故友的酒友與她家神醫的溫飽比起來,果然還是後者重要啊。
烏豆塘蝨,川芎白芷燉魚頭,清牛肉湯,外加兩碗粒粒分明的白玉米飯。
一樣樣擺好後,聶清越盤著腿坐在覆著淺薄草絮的冰涼地牢上,懷裡摟著空空如也的紅木食盒,臉上的表情很是滿意。
所謂正在趕來的舒頌似乎永遠都在趕來的路上,那條可憐的口訊躺在茶館小二腦袋裡好多天都沒有機會被說出口。只是眼前不聲不響吃著飯菜的人依舊老神在在,一如既往地悠閒溫文,她便隱隱感覺其實顏述對於未來會發生的事是有把握的。
這人啊,真不知真正著急慌亂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她歪頭想象了半餉終是被飯飽的某人喚回了魂:“在想什麼?”
“沒,明天吃什麼?”聶清越掰著手指頭,“羊肉前天煲過了,煮粥又很快冷……”
碎碎念還沒完,顏述卻道:“其實不用每天都來。”
“嗯?”
“前幾天發現這裡有聶相的人在,在食宿方面有些照顧。”顏述低頭拉過她懷裡的食盒,替她把那些瓷碗木筷收進去:“所以,明天休息一天吧,夫人?”
夫、夫人。聶清越呆住,自從聶安儒大壽那次回來後,兩人的稱呼一直都是簡單的“你”或者直接省略,已然是對她尷尬身份微妙的接受。……那麼現在?
她尚糾結在那聲稱呼上,嘴邊已不自覺應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顏述在聽到她答應之後瞬間沉靜下來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聶清越遇到了問路的老人。
老人口齒不清地比劃著,又指指挎著藤籃裡的元寶蠟燭,聶清越才明白她是想去古廟上香。比劃了大概方向,也不知老人到底聽沒聽懂。聶清越想著下午沒事做乾脆就直接領路了。
城西老街行人很少,多數是去盡頭古廟拜祭神佛的城民。遠遠望見三兩成群的人朝著一個方向擠。“就是那裡了。”聶清越頓住腳步,指向十米之遙。老人點頭含含糊糊地道謝。
她轉頭正要走,忽然想到既然都來了,還是順便求個平安符罷,怎知一轉回身就與匆匆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誒!”
“小心!”
驚呼和提醒同時響起,一男一女。女聲自然是她,男聲卻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趙臨尉。
聶清越站定,望向身前,撞到她的卻不是趙臨尉。蒼白面板上密佈的雀斑,溫順平凡的眉眼。聶清越笑:“都多少次了?姑娘你總是往我身上撞圖什麼啊?”
那撞到她的女子剛站穩尚不在狀態,一聽便慌忙解釋:“上次是巧兒……”話音漸漸收下去,忽然頓住,繼而轉道:“巧兒不曾記得過去還有冒犯過聶小姐。這次還請聶小姐見諒。”細細的眉頭一絲懊惱掠過。
“是麼,那是我記錯了。”
聶清越挑眉,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緊緊扶著巧兒手臂的趙臨尉手上。巧兒反應過來掙脫開手,從趙臨尉身邊退了一步。“多謝公子相助。”趙抒越蹙眉,爾後聳肩淡道:“不礙事。”
還沒等聶清越問些什麼,巧兒望了趙臨尉一眼便低頭扔下句告辭匆匆離去了。
古廟前的街邊,只剩聶清越和趙臨尉兩人站立著對視。
半晌趙臨尉終是一笑:“喝一杯?”
“老規矩。”聶清越點頭。
一壺酒一杯茶。
兩人不動聲色坐在臨街的酒肆外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聶清越茶杯擱下的時候手臂不經意撞翻了座位旁放著的空食盒。食盒滾落下地,雕得精緻的紅木圓蓋翻開,內裡幾個剩些殘羹剩飯的碗碟傾倒出來。
聶清越嘆口氣,蹲到地上慢慢地收拾著。趙臨尉的聲線才從頭頂緩緩道出一句:“抱歉。”
“又不是你撞翻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聶清越抬頭望他,目光直接而平靜:“我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