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比碎痕大一點的竹影也躺在地上望天,迷迷糊糊地想:恩,初吻,大概,可以當做是,被狗吃了。
於是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那一年她七歲,他九歲。
那時候兩人還沒有青梅竹馬的概念。竹影只看著這丫頭的臉越漲越紅。他皺著眉頭想,畢竟是個女娃子,這種事情怎麼說自己一爺們還是得讓著她。於是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準備好讓碎痕揍個過癮。
誰知碎痕的腦回路跟普通人卻不一樣,她覺得自己吃虧了,就一定要把便宜佔回來。
於是她又“啪嘰”一聲堵了上去——這一回她狠狠地把竹影的嘴巴給咬了。
“啊!”竹影吃痛,又不好掙扎,怕把人從身上摔下去。於是只能忍下來。可碎痕一見他不掙扎,以為自己出手不夠狠,又發狠咬一把——這下子,竹影覺得嘴裡溼溼漉漉鹹津津的:想是見血了。
這味道他並不陌生。自幼在唐家堡便受到了最嚴格的訓練,受傷流血對他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第一次發現,原來血嚐起來是這個味道的。
碎痕也愣了愣。她不過是想扳回一城,卻不料眼前這個悶葫蘆連被咬出血還沒反擊。這人到底是傻啊,還是刀槍不入啊?——他甚至舔了舔自己下唇流出來的血,很認真地嚐了一下,然後又很認真地皺了皺眉頭。
——這人有病吧!
碎痕在心裡嘀咕著。可畢竟年齡小,止不住好奇,於是低頭也舔了舔竹影的嘴唇:咦?這就是血的味道?
竹影更是沒料到她還有這一招,於是也愣住了,只呆呆地任由她為所欲為,更不敢還手了。
“——喲!小丫頭!這麼小就學著你師父欺男霸女的可不好!”
竹影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轉頭一看,卻是兩個男子。一個是唐門高階弟子的破軍裝扮,帶著面具,挑眉玩味地輕笑;另一個卻是苗疆人裝扮,渾身銀飾叮叮噹噹的響,一手拿著一杆苗笛,一手纏著一青一白兩條小蛇,“嘶嘶”地吐著蛇信子,笑得甚是輕佻,卻很好看。
剛才說話的正是那個笑的一臉欠揍樣子的苗人。竹影隱約記得,這種裝備是五毒教弟子特有的。
“師父~螟兒~”小丫頭歡呼一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地上躥到了唐門男子的懷中,撒著嬌喊“師父”。
竹影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聲不吭。
“哎喲,你這野丫頭,把這小娃咬成這樣——嘖嘖,當真比起這個流氓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那苗人嘖嘖作嘆,走到竹影身邊彎下腰,拉著竹影給他瞧傷勢。竹影見此人跟唐門的前輩交好,也不敢造次,乖乖地抬起頭。那人不知做了什麼,竹影只覺得嘴唇上涼颼颼的,然後血便止住了,也不疼了。
“喏,小子,這冰蠶蠱有止血化瘀的奇效。我方才用冰蠶牽絲幫你把血止住了,剩下的這兩顆冰蠶蠱你拿回去,早晚記得敷上,用過兩次也就好了。”
“臭螟兒!冰蠶蠱這麼珍貴你也亂送人!暴殄天物!”小丫頭在她師父懷中又開始掙扎著嚷嚷,一副想衝過來揍人的架勢,結果吃了她師父一個爆慄:
“你這官話倒說的越發好了!還暴殄天物呢——要不是你亂咬人,人家用給你善後嗎!”那唐門弟子說。
很久之後竹影才知道,此人便是後來逆斬堂鼎鼎有名的亡命使“無常”,只是那時候他還不叫無常,也不曾手刃千人償一命。那個時候他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允塵;那時候的他跟他深愛著的人相知相守,那個人叫荼螟。
“竹影多謝前輩賜藥。”竹影收下冰蠶蠱,恭恭敬敬朝苗人拱手一拜。
“嘻嘻,別叫我前輩,我最煩中原人那些輩分尊稱。”他笑嘻嘻地摸了摸竹影的頭,“我叫荼螟。”
“螟兒螟兒,抱~”那小丫頭見荼螟回去,伸長了手去夠他的脖子。荼螟一甩手,兩條蛇便乖乖地自己從他臂上滑下去跟在身後,於是他騰出手來,將小丫頭摟到懷裡。
“螟兒你跟師父要辦的事情辦完了嗎?”小丫頭在他懷裡撒著嬌問。“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辦完了,可以走了。痕兒餓了嗎?”荼螟問。
“餓了!師父父,我們去吃紅燒肉好不好!”小丫頭眨著眼看向自家師父。
“你就這點追求啊!”她師父點了點她的頭,“唉,師門不幸,養了個貪吃鬼——當心以後成了胖子嫁不出去!”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走咯~吃飯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