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惜芷沒說話,還是那般略帶詫異地、深深愁苦地看著喬洛愚,連她自己也不相信,在這個絕望的深夜,她竟然看到了喬洛愚。
喬洛愚心中愈發緊張,他對惜芷道:“到底怎麼了?”惜芷聽了這話,鼻尖一酸,又是潸然淚下。她想著,陸尹琮,陸尹琮,你現在究竟在哪兒!
惜芷抹抹眼睛,顫聲道:“先生,我……我……你的腿好了?”喬洛愚匆忙而心不在焉地道:“我哥給我醫好了。”他望住惜芷的淚眸,凝目看著她。從前不諳世事的雙眼中,此刻多了些確然悽慘的愁苦,從前一張帶著閨閣少女稚氣的小臉上,此刻竟是多了太多風霜和滄桑之色!他看著惜芷,她身邊的包裹略顯破舊,她的衣裳沾滿塵土,她的頭髮也很蓬亂。他剛剛看到她時,怎麼未曾發覺她已是如此悽楚和愁苦!惜芷啊惜芷,喬洛愚心想,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惜芷眼中現出一抹喜色,顯然是為喬洛愚腿可以被治好而感到高興。可這喜色沒有堅持多久,幾乎只在眼中一閃而過。喬洛愚望著她,他好生心急!他好生擔憂!
惜芷過了片晌才又心神恍惚地道:“先生,你……你怎麼在這兒?”喬洛愚柔聲道:“你走了之後,我就出發來找你了。後來,我碰到了我的兩位哥哥,說來,我從小被遺棄,我還不知道有這兩個哥哥呢。他們一直在找我,要給我治腿。我擔心你,就讓我的一個孿生哥哥來找你,然後我的那位懂醫術的大哥給我醫腿。我是在上元節那天徹底好了的。我著急找你,便在第二天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學會了騎馬,然後晚上就出發來尋你了。這一個月的時日,我找遍了江浙行省和江西行省還有部分湖廣行省,可就是沒有你的訊息!昨個我在湖廣的一家酒樓裡吃飯,我看到牆上有一首‘詠玉蘭’詞,我認得你的筆跡,我知道那是你寫的。你詞中說‘清遠何幸繞君旁’,我便猜想你要來清遠,於是趕緊來找你。我到清遠後,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於是就出來了,本想著在這周邊來回轉轉,可沒留神就進了這林子裡,結果啊,因緣巧合,讓我找到了你。”惜芷聽了先生是透過那首詞找到自己的,不禁一陣恍惚,過了片晌,她直直地望著喬洛愚道:“那先生看到我時,我是什麼樣?”喬洛愚道:“我看到你趴在小溪邊,就揀了乾草讓你好好躺著了。我看到你時,你面上有淚痕,我不知道怎麼了,就不敢帶你離開這裡,怕誤了你的事情。”
阮惜芷喃喃道:“怕誤了我的事情?呵,我有什麼事情!”她將眸光移到了喬洛愚的臉上,終於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他是專門來找她的?他很擔心她,他著急找她?惜芷這才轉過神來看喬洛愚,那俊美的桃花目裡,含著對她多麼深的憂急!
“你沒有看到我的那位孿生哥哥,是吧?”喬洛愚問道。惜芷怔然地點了點頭。喬洛愚又問道:“你的那個小使女呢?”惜芷心中猛地一疼,閉眼道:“說來話長。”喬洛愚見惜芷不繼續說了,便也不問了。
喬洛愚輕輕握住惜芷的肩膀,他感到她的肩膀微微一顫,喬洛愚凝神望住惜芷的眸子,柔聲道:“怎地了?為什麼你這般苦痛?”
惜芷現在又是因得知了喬洛愚心悅自己而心神恍惚,又是因陸尹琮不知生死而苦痛萬分,這般如此,她又怎能將她已經有了陸尹琮這個戀人的事說給面前這個人!
惜芷知曉了喬洛愚喜歡自己的心意,她不由得覺得這一切恍若隔世。那曾經想而不得的人呵!那曾經魂牽夢繞的人呵!此刻居然說他喜歡自己。可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她的一顆心又怎能掰作兩半?哪怕是給一個已然死去的人,那她便隨著那人一起死了,也絕對不可能再委心於他人!
可是她是一定會和喬洛愚說陸尹琮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否則她怎生對得起他迢迢不遠地來尋自己!
她希望自己對喬洛愚還能一如往常。她聲細如蚊:“先生,我……”她慘然一笑,輕輕道:“先生這般待我,我好生感激。”喬洛愚望著她道:“我們先離開這林子罷!到外面找個地方先宿下。”惜芷茫然地點了點頭,隨著他站了起來,然後兩人分別牽了自己的馬,伴著月光,相偕而去。
喬洛愚認得路,兩人不一會兒便出去了,只是他們沒有走到陸尹琮和張天阡相鬥的那個地方。惜芷望著滿天月光,心神仍是恍惚。走了不多時,兩人在一處頗為隱蔽的地方發現了一所房子,破舊不堪,許是獵人留下的。洛愚提議道:“我們今晚暫且先宿在這裡罷!”惜芷失了魂魄,點點頭,卻仍是沒下馬。
洛愚看在眼底,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想道:“她看到我時,並沒有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