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體不久,已趨初期大成。明明進境斐然,偏偏口是心非……”塵子小嘴一撇,話語一轉,酸溜溜地取笑道:“塵子命苦哦,緣何就沒遇上一位好師父呢……”以她的修為與年紀,理當成為仙奴的長輩。而其小女兒家的天性不改,彼此間儼然一對姐妹。
仙奴看向塵子,說道:“姐姐若是心誠,奴兒又何妨多一位仙人師妹呢?”
“嗯、嗯、嗯!這法子不錯哦……”塵子明眸一閃,煞有其事地連連點頭。
仙奴神色不變,接著說道:“奴兒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彼此沒有同門的緣分,真是可惜呀……”她下巴輕抬,白玉無瑕的嬌容上綻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塵子身子一偏,端詳著三尺外的仙奴,大驚小怪地嚷嚷道:“哎呦呦,貌似淳樸,實則不然。與令師有得一比,看來是深得師承真傳哦……”
仙奴面對嘲諷不以為然,自顧說道:“實不相瞞,我來自天狐一族!狐者,魅惑天成,睿智百變。而家師乃至尊強者,挾天威,行王道。兩者尊卑有別且相去甚遠,豈可相提並論!”她神色淡然,話語不急不緩,又道:“我在狐妖村的義母曾有教誨,女人的美貌不可或缺,而心智尤為緊要。無奈在家師的羽翼之下,奴兒只是一個懵懂無狀的小女子……”其眼光斜睨,臻首低垂,帶著些許的矜持,說道:“與姐姐相較,奴兒多有不如也,還請不吝賜教……”
仙奴口中的義母,便是媚娘。一心追隨林一,卻又不能忘了生她養她的狐妖村與過去的師父。且尊稱一聲義母,足見真情!
塵子小嘴半張,微微怔然,忽而又撲哧一樂,嬌嗔道:“哎呀,說笑而已,何來這般生分……”
仙奴嫣然一笑,煞是驚豔動人。她出聲清脆,回道:“誰說不是呢……”
塵子鼻尖一蹙,心生無力。這小丫頭比她師父當年更難應付,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難道是說,自己已然老去?她伸手輕撫面頰,顧影自憐般地嘆道:“你師徒二人默契無間,彼此倒是般配……”
仙奴臻首低垂,雙頰飛過一抹霞紅。
塵子在一旁瞧得清楚,舌尖一吐,暗暗扮了個鬼臉。
不過少頃,仙奴端正了身子,輕輕一撩秀髮,衝著塵子正色說道:“古人云,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前輩乃得道之人,豈可妄言……”她明眸清澈,轉而看向前方,又道:“此生得以追隨家師左右,足矣!”
塵子見仙奴正氣凜然且不似作偽,不由得尷尬起來。她佯作隨意地小手一擺,笑道:“嘿嘿!此處沒有前輩啦,你我好姐妹哦……”
便於此時,仙奴忽而蹙眉且若有所思。
塵子有所察覺,趁機親切地問道:“好奴兒,出了何事?”
“我在洞府門外留有神識……”仙奴不及多說,已然站起身來,匆匆示意道:“仙門人多事雜,難免會有意外。我且出外一看,姐姐自便……”其身形一閃,飄然遠去。
柳樹下,雲霧中,一個嬌小的人兒在寂然獨守。
塵子沒有隨仙奴離去,好像是更為享受此刻的清靜。她以手支腮,默默看著遠處那個靜坐中的熟悉身影,禁不住悠悠闇嘆了一聲。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矯飾,更沒了狡黠的笑意,恰如鉛華盡去,唯餘清麗出塵。而其兩眼中卻又悵惘漸深,怎奈寂寞無處憑藉,只得任花影凋零雨漸濃!
此處雖好,卻不屬於塵子呀!你有了仙奴為伴,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一陣蘊含著太初之氣的白霧輕輕湧來,如棉如絮,如波如雲,恰似不盡的心潮,飄飄渺渺,淡淡遠遠,又如此的真真切切。塵子拂袖採擷狀,卻雙手空空如也。而恍惚之中,那逝去的光陰與諸多的往事,便這麼起起伏伏,緩緩泛起……
猶然記得,那是個大荒之年。一連串的天災接踵而來,莊稼欠收,四野荒涼,餓殍滿地。在一個青黃難繼的時節裡,塵子與幾個年歲相仿的孩子,彼此相互扶攜著走出了死寂沉沉的小山村。爹孃親人都不在了,小夥伴們只有出門自尋生路!
那一年的塵子,只有八歲,本該是承歡膝前的花季,卻不得不手持著柴棒,餓鬼般地四下尋覓。一路上食草根、吞樹皮,好不易到了百里外的郡城。而同來的五個小夥伴,不是倒斃途中,便是喪於野狼之口,最終只剩下了兩個人。塵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孩子,名叫槐花。
槐花年長兩歲成了姐姐,塵子便以妹子自居。兩人孤苦相依,結伴在郡城中乞討。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黃昏裡,姐妹倆無處可去,只得躲在臨街的屋簷下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