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認為自己的除了迫不得已所做之事,並未牽連過其他人,甚至奪他家產的叔伯他都沒有追究——就算他們不落井下石,自己孤兒寡母也守不住父親的遺產。
比如面前這個徐大,他真的只是想利用他送自己到杭州,從未起過殺念,他說自己從不食言,也是真話。
虛弱感漸漸襲來,他知道《化血歸元功》的副作用要來了,接下來,就算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也能輕而易舉的將他殺死。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化血歸元功》,不過這種虛弱感他並不陌生,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看著叔伯衝進自己家裡,將家財洗淨一空而無能為力,最後甚至都無法住在自己家裡,和母親祖母一起被趕到一個四面漏風的破茅屋中。
他看著母親嫁作他人婦,從此再未相見,曾經多少次,年少他睡在堅硬冰冷的破木板床上思念她的溫暖懷抱,可他毫無辦法。
他看著祖母閉上雙眼,體溫漸漸冰涼,再也沒有醒過來,生死相隔。
大概就和現在這樣,等待著上天決斷命運一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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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一 不甘
當楚陌看到謝潯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忽然對魔教的教義“改天換地”有了幾分感悟,以前他從來都對此不屑一顧,認為那只是用來蠱惑普通教眾的東西。
“這賊老天!”他想大罵,可他甚至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什麼我楚陌就要受此苦難?家破人亡,掙扎半生,受盡磨難,甚至連報仇都沒能做到,就要死在這些言而無信的無恥之徒的手上?”
“什麼俠義道,什麼四大名門,不過都是些偽君子!”
“看看我面前這小子,生來就是天潢貴胄,享不盡的富貴榮華,有大把的神功秘籍等著他修煉,有無數的仙草靈藥滋補身體。”
“可我呢?只能在魔教和一群渣滓為伍,拼死累活,去搶奪那些血食。”
“教典說得對,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一起推翻這個吃人的……”
他沒能繼續思考下去,謝潯的劍鋒劃過了他的脖頸,讓他帶著他的滿腔憤懣與不甘,帶著創造新世界的熱情,走向了地獄,雖是重劍無鋒,卻絲毫沒有痛苦。
“我知道你大概還有血海深仇未得報,知道你或許對我的言而無信充滿不屑,可這是我的道,你既已墮入魔道,手上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那就是我必須剷除得物件。”
謝潯輕聲道,然後俯下身子將楚陌瞪大的雙眼輕輕合上。
徐大看著倒在謝潯腳下的楚陌,先是失魂落魄,然後放聲大哭。
“這位大哥,你莫要害怕,他給你吃的並非是毒藥,他只是想騙你聽話而已。”謝潯見此,勸慰道。
“你怎麼知道他給我吃的不是毒藥?”徐大聞言,情緒稍好了些,不過還是有些不相信。
謝潯在楚陌身上搜尋一番,拿出了一個白瓷瓶,將其開啟,散發出一股血腥惡臭之味。
“他給你吃的便是這個吧,他騙你說這是九轉屍蟲丸,其實這叫還血丹,對普通人並無傷害,只是樣子看著嚇人而已。”
說著他還怕徐大不信,倒出了一顆還血丹,強忍著不適,吞了下去。
徐大見謝潯毫無顧忌的吞下那黑色藥丸,哪裡還會不相信謝潯的話?當即大喜,對謝潯彎腰謝道:
“多謝少俠把我從這魔頭手裡救下來。”
完了,他似乎又覺得光是空口說白話似乎不大好,於是又道:
“我這兒也沒什麼珍貴物什,只有先前打上來的幾條桂花魚,少俠若是不嫌棄就拿去。”
謝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於是提著三條肥大的桂花魚回到了白家村。
柳煦見謝潯提著三條魚回來,笑道:“謝兄莫不是沒抓住那賊人,怕回來不好交待,於是轉去捉了三條魚回來做晚飯?”
謝潯知道他在開玩笑,跟著笑道:“柳兄,你我雖然才認識不到一日,但我對你可大有知己之感啊。”
“你們問出什麼了嗎?”謝潯又道。
柳煦搖搖頭:“這些都是小魚小蝦,奉命行事而已,並不知道天機弩圖紙的事,不過我們問出了魔教在揚州的駐地,據說現在裡面已經沒有幾個高手了。”
“我那邊也沒打聽到訊息。”謝潯道,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打探,因為他一忙,忘了這回事,謝潯覺得自己若是答應放楚陌一馬,也許他會告訴自己他所知道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