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夕陽西下。
雲麓鄉幾十號村民垂頭喪氣地蹲在城外的官道邊,滿載糧食的竹筐就擺在他們眼前,比來時一粒都不少,只不過眾人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
已經有同行的村民回去報信了,說是賣糧出了些許意外,他們這些漢子則足足在城內轉悠了兩天,夜裡就露宿街頭,餓了就吃點隨身攜帶的乾糧,走遍了大大小小的糧商店鋪,真的如柴家的夥計所言,所有糧商給出的價格都是五百文一石米。
這個價格沒有人願意賣糧,他們只好挑著糧食沿街叫賣,希望有好心人能把他們的糧食買走,但他們的願望還是落空,家家戶戶都有餘糧,哪有人願意提前囤如此多的粟谷在家中。況且如今賣糧的百姓這麼多,買糧的寥寥無幾。
梁三鬥父子倆蹲坐在人群中,神色頹廢,目光茫然。糧食的價格跌了一半,對他們來說就和天塌了差不多,一年的辛勤勞作全部白費。
“唉~”
有村民長嘆了一口氣:“算了吧,實在不行咱們就按這個價賣給他們?”
“不行,這個價格怎麼能賣?”
梁老漢第一個站出來反駁道:
“咱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莊稼豈能賤賣?今天他們出五百文,咱賣了,後天他們出兩百文我們賣不賣?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咱們今年地裡的收成就全進了這些奸商的口袋!
不賣,絕對不賣!”
“唉,梁老頭子,這個道理咱們誰都懂。”
同鄉的村民苦著臉說道:
“可不把糧食賣了咱們哪來的銀子去交田賦?交不了銀子咱們就算是觸犯了律法,那可是要殺人的啊,你好好想想,到底是糧食重要還是脖子上的腦袋重要。”
眾人的臉皮都僵硬了不少,面露難色,以往直接拿著糧食給官府就行了,可如今官府只收銀子,糧食毫無用處。
有人悶悶不樂地抱怨起來:
“唉,本以為改了新稅法,咱們終於不用被那些貪官汙吏剝削了,該交多少稅就交多少稅,咱們樂意,沒想到現在跳出來一大群奸商趁機壓價,無恥至極!”
“對,我看分明是這些雜碎想要趁機發財,約好了用五百文的價格收糧,簡直是豬狗不如的混賬!”
人群中罵聲一片,卻又無可奈何,他們這些窮苦百姓如何鬥得過家財萬貫的商賈呢?
“駕!”
“噠噠噠!”
眾人愁眉苦臉之時,官道上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十幾名披甲騎軍策馬而來,人人披甲懸刀目光凌厲,人數雖然不多但氣勢不凡。
正在官道上行走的百姓們紛紛退讓到兩邊,讓騎兵優先通行。就連梁三鬥他們也停止了討論,朝騎兵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停!”
“吁吁籲~”
騎兵路過雲麓鄉村民附近時竟然主動停了下來,村民們心頭一緊,難道是自己犯了什麼法,得罪了當兵的?
“三鬥哥,你怎麼在這裡?”
“咦,顧老弟!”
梁三鬥目瞪口呆,這批軍卒領頭的分明便是前陣子在他家幫忙的顧思年,之前他們只道顧思年的尋常士卒,可現在他起碼應該是個軍官之類的人物。
“呵呵,這兩天一直在外面,今天剛回涼州城。”
顧思年笑呵呵地翻身下馬,掃了一眼眾人身前的竹筐:
“今年收成不錯嘛,你們這是挑糧進城來賣?怎麼著,有沒有賣個好價錢?”
“唉,別提了。”
梁三鬥嘴角苦澀:“別說賣個好價錢了,糧商出的價格能氣死你!”
“噢?”
顧思年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多少銀子收糧?”
他這兩天都在涼山大營內巡查,還不知道城中發生了什麼事。
梁三鬥豎起自己右手掌:“五百文,五百文銅錢一石頭糧!顧老弟,你說,這不是賤賣糧食嗎?”
“五百文?”
顧思年也大吃了一驚:“這可只有市價的一半啊,到底是哪家糧商,如此心黑?”
“不是一家兩家,整座涼州城內所有的糧商都是按這個價格在收糧,糧食沒賣出去的也不止咱們雲麓鄉,只怕所有入城的老百姓都沒賣。”
“全城都是這個價?”
顧思年的目光瞬間冰冷,他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是啊,你說氣不氣人?”
梁三鬥嘟嘟囔地罵了起來:“這些奸商,分明就是想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