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晴內疚不已，整整一夜不曾歇息。

第二日到達港口停泊下船，也沒有任何喜色，完全沒有因為要見到林有天而高興。

若是她再小心一些……

若是她考慮的再周全一些……

若是她再增加些侍衛……

無論她如何事後諸葛，事情已是發生，無法改變。無故損失三分之一的糧草與藥材，會給軍隊帶來不少損失，也許有人用不上藥而面臨死亡！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她一定要加倍補回來！補回來！！！

***

十二月十五，流雲縣。

韓晴就這般念念叨叨，哪怕到了流雲縣，還是一個人精神恍惚，面色不佳。

她比大軍早到半日，在流雲縣低沉等了半日，來交接的依舊是監軍與錢老二……還有她家相公。

林有天看著韓晴面色憔悴，眼底烏青，心尖一抽。

前來的途中，斥候已是傳來訊息，突厥已派人前去海上攔截補給。

要知道內海對於突厥人來說，一直如同虛設，一年到頭可能都不會出海一次。此番是他們大意了，竟沒有預料到，敵軍會搶水路……

敵軍也是被逼瘋了，接連戰敗沒有補給，便想方設法攔截北朝補給。

哪怕不能佔為己有，也要將其毀掉！

糧草損失三分之一，敵軍固然狡猾，但多方也有責任。

可一瞧晴兒的小模樣，一定傻傻的全都扛在自己身上，認為是她的錯，不然不會面色如此憔悴，在風中仿似一吹便倒。

果不其然，交接完畢，林有天便看見韓晴將損失的物資統統記下。

這是……要補回來嗎？

他嘆息一聲，上前握住韓晴的小手。

不想……冰冷至極！

他將人帶入懷中，“沒事了，晴兒做的很好……”

韓晴朝林有天笑笑，殊不知面容僵硬的很，

夜色已是不早，林有天與錢老二告了假，帶著韓晴在上回的客棧住下。

小二對兩人已深有印象，不等林有天吩咐，已是備上吃食與熱水。

韓晴坐在廂房內，故作輕鬆：“最近大軍可真厲害，一連取勝。”

“晴兒……”

“別說……”

韓晴哈哈大笑一聲，連晚膳也不曾吃，直接整個人鑽進熱水裡頭，企圖尋找一絲溫暖。

林有天望著屏風後頭的身影，有時候一個人太過要強，一旦自責或是內疚，便會讓自己陷入牛角尖、內心盡數坍塌。

他站在屏風後頭守著韓晴，給她安靜的時刻。

許久許久，他才步入屏風後頭，將人撈起。

拿著布巾將沉默不語的人兒擦乾，又是抱上床。

韓晴隻字不語，縮在他的懷裡，眉頭不由自主緊皺一塊。

林有天笑道，拍著她的背：“晴兒做的很好，因為有晴兒的幫忙，大軍都沒有餓肚子，現下缺糧草的不是北朝，而是突厥。”

“晴兒若是怕不夠，下回就多帶點。”

“……好。”

“為夫給你哼小曲，可好？”

“好。”

熟悉古老的童謠在她耳邊徘徊，林有天大手在她背上，一下下安撫……

他的懷抱如此安全，他的懷抱在寒冬裡如此溫暖，他的聲音如此悠揚溫柔……

許久許久，直到聽見懷中人兒均勻的呼吸聲，林有天才長吁一口氣，淡笑親吻她的額頭。

他指尖隔空輕輕描繪她的輪廓，忽地柔和寵溺一笑，輕聲道：“真是我的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