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車伕談了一會,然後回頭揮手,示意燕過濤可以上車趕路了。
於是眾人下船,燕過濤和南宮驥各提一個細軟包袱,燕子卿抱著沉睡的孫慕蓮,楚天闊也揹著自己的包袱下得船來。燕子卿先把孫慕蓮抱上車,南宮驥和燕過濤隨之上車,燕過濤上車後回頭對眾人說:“都走吧,大家都保重,來日再相逢。”
車下眾人齊聲道:“後會有期。”燕過濤把車門關上,拍拍板壁,車伕就吆喝一聲甩了一下馬鞭,馬就開始緩緩往前走了,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聲響十分清脆有力,在這凌晨寂靜的野外聽來十分悠揚。
直到馬車走入前面暗黑的地方看不見了,楚天闊才和牛衝幾個鏢師告辭,讓他們趕緊起航往回走,牛沖和眾鏢師抱了個拳,楚天闊抱拳回禮說後會有期,牛衝就領著眾人回到船上,過一會,船就慢慢駛離碼頭,往上游緩緩駛去,在前面順水路轉了個彎看不到了,就在船隻轉彎的時候,一道初升的旭日光芒沿著河谷照射了過來,天地頓時明亮了許多,把楚天闊的人影投到江面上,楚天闊這才想起,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天亮後陸續有一些船伕、漁民走到小碼頭上,上了自家的船劃了出去,楚天闊打聽有沒有船去鎮江,最後找到一個駕烏篷船的老艄公,付了一兩銀子讓他送自己去鎮江。烏篷船順流而下,兩岸風景倒飛而去,很快就到了棲霞山,楚天闊躺在烏篷裡,露出半個頭看岸邊的南宮渡,遠遠地只見渡口上有幾個家僕模樣的人拿木板錘子在修補昨晚被楚天闊和胖瘦二叟撞裂的破洞,周圍還有一些護院打扮的人在巡視,楚天闊見沒有什麼異常,縮回烏篷內,閉上眼睛,聽著潺潺流水,準備睡上一覺,過去這一天奔波送鏢、德興盛大戰、棲霞山赴宴、翻山逃生、手刃胖瘦二叟、與南宮騏對決,即便以楚天闊的高深內力,竟也覺得有些乏了,身體需要休息,但眼睛一眯,腦中卻亂象紛呈,像脫韁野馬似的胡思亂想不肯安歇,一會想剛才話別時燕子卿的嬌態,一會想身中奇寒的孫慕蓮,不知道南宮驥能不能找到採瑛散人求得“赤龍珠”,求得藥解了孫慕蓮的寒毒後,他們會不會先回樂山去,燕家鏢局在樂山很容易找,黑衣人找上門就完了,黑衣人、胡掌櫃、義父、擊落義父的黑衣人首領……義父就在眼前,被打下水去,我大叫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中暗器的肩膀開始疼起來,火辣辣的疼,但身體竟出奇的冷,咦,這是哪裡?一片漆黑,腦袋下有水在流,哦,我是漂流到天饋谷的凝霜槽中,難怪身上這麼冷,越來越冷,肩膀上又熱得厲害,怎麼這麼熱?暗器,敵人的暗器有熱毒,肩膀像被火烤似的,骨頭都被炙得痠痛了,把手砍掉就好了吧?抬另一隻手來,咦,抬不起來,被凍得沒有感覺了,渾身動彈不得,使勁啊再使點勁,沒用,前面有了一點光亮,誰?看清楚,看清楚,光從一個亭子裡出來,一盞豆油燈,有個老者在燈下下棋,是南宮璟,南宮前輩,救救我,救救我。我在亭子下邊的池塘裡,池塘裡的水冰冷,南宮璟聽到我的呼救了,拿著油燈走過來,南宮前輩,我在這裡,南宮璟拿油燈一潑,池塘上面著起火來了,一片火海,好熱好熱,身子底下的潭水卻是冷得刺骨,火光後面,潑油燈的人不是南宮璟,倒成了南宮騏,南宮騏看著火大笑,還是不肯放過我。南宮驥帶著燕子卿和孫慕蓮從池塘邊走過,南宮兄子卿慕蓮,救救我,我在池塘裡,但他們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走著,孫慕蓮的聲音說,南宮大哥,我們去黃山拜訪你爹吧。你們怎麼都拋下我了,慕蓮,我在這裡啊,不對,我是在玉鏡陣中,所以他看不見這大火聽不見我大叫,怎麼辦怎麼辦?我在鏡子中,周圍一切都壓了過來,火往下壓水往上升,我沉入了水裡,上面越來越熱下面越來越冷,我透不過氣了,我被封在玉鏡中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沒有氣了沒有氣了,用最後一口氣叫出來,叫……
楚天闊驚醒時的大叫把老艄公嚇了一跳,也把岸邊蘆葦中的水鳥驚飛了,老艄公沒有聽過這面充沛渾厚但又充滿恐懼的叫聲,但他風雨經歷多了,見怪也當不怪,冷冷地看著楚天闊,楚天闊渾身冷汗驚魂未定,這才知道剛才昏昏然睡了過去做了一場噩夢,把他內心中最恐懼的東西發掘了出來。
楚天闊醒來後發現身體虛弱,體內兩股寒熱氣流越來越盛,在體內流竄擾亂脈息,而自己的真氣竟越來越弱,這才知道那胖瘦二叟的兩掌造成的傷勢遠比自己想象要重,昨夜又經過和南宮騏大戰,之後沒有及時調息化解,還為孫慕蓮輸送真氣抵禦寒毒,終於在剛才的睡夢中被兩股寒熱氣流反撲,軒轅真氣的護體被摧毀,元氣大傷,功力大退,僅足以護住心脈,不要說化解這兩股寒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