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實在是輸不起了,煉虛大宗師只剩下陳士載和梁啟兩人,前者整日不見蹤影,自從與羅豐一戰後便消聲滅跡,後者出身邪道,很難說他是否願意同上次一樣,為帝國出力對抗妖族。
至於明溪自己,仍止步於元丹巔峰,哪怕加持龍脈之力也不是妖皇的對手,而至寶古始弓和道逝箭也已用盡箭矢,目前正在溫養靈性中,無法動用。
有資格與妖皇一戰的,只剩下羅豐。
因此這一戰說是賭上人族命運並不為過,一旦羅豐落敗,人族再無能抵抗妖皇的強者,接下來的發展不用思考都能想到,必然是重現六年前的那場浩劫。
明溪試著建議道:“先生,是否要再考慮一下……”
“擁有八成勝算都不敢與對手交戰的人,哪怕給他九成勝算,甚至十成的保證,他仍會猶豫不決,此乃心中怯鬼,對這樣的人來說,最大的危險並非來自敵人,而是自己。”羅豐意味深長的說道。
明溪微微一愣,心頭稍稍顫動,暗自震驚,莫非先生從自己身上看出了什麼。
成為一國之君數載,她早已習慣被人奉承,也習慣自己說出的話被人當做金科玉律,如今竟而被當面忤逆,她面上雖是不留痕跡,心中卻不由得生出了怒意,猶自堅持道:“追求更多的勝算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不加思慮,莽莽撞撞做出決定才是正確的?”
“平時習慣三思而行的人要懂得放手一搏,平時習慣勇猛精進的人要學會謹慎一步。作為一國之君,你的想法並沒有錯,但作為一名追求大道,探索本心的修士,你卻是失格了。朝聞道,夕死可矣,這樣的勇氣你有嗎?”
羅豐一句逼問,如晴天霹靂炸響在明溪的心頭,聲音雖輕,卻是振聾發聵,令其心神難以自持。
“你的身上纏了太多的枷鎖,精神不得自由,如何能追尋大道?你的肩上承載了太多不必要的負擔,矇蔽了雙眼,如何能瞧見本心?你所修煉的根本功法是《大自在截運妙法》,不提‘自在’兩字與現在的你無緣,便是‘截運’,它的本質乃是‘取捨’,有道是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你是否能做到捨棄呢?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兩樣東西都想握住,結果往往是一樣都握不住!”
再一句直指內心的逼問,令明溪不由得身形晃動,向後退了一步。
“殺山中賊易,殺心中賊難。憑你的資質,早該晉級伏嬰境了,便是道種昇華先天截運大道一事,也該有些苗頭才對,可在你身上,我見不到半點進步!這六年來,你到底在做些什麼,你捫心自問,可還記得自己的初心?”
一連三句逼問,明溪如遭棒喝,臉色倏然變白,額頭不斷沁出冷汗:“這六年來,我到底在做些什麼……穩定民心,提拔能臣,治國安邦,湯昌的局勢早在三年前就穩定下來,可我依然沒有減少耗在上面的精力,對國事汲汲營營,明明這根本不是我要走的道路……”
——不想被命運掌控的唯一方法,並不是逃避,而是反過來去掌控命運,這便是所謂的超脫之道!
——首先,你要學會正面所有的一切,其次,要學會任性……任性便是擁有選擇命運的權利,朕這一生沒得選擇,無法超脫自身的命運,只能在既定的棋盤上來來回回,願你能走上一條與朕不同的道路,跳出棋盤外。
祖父的話,猶然在耳,但不知何時,自己竟也慢慢淡忘了。
明溪咬了咬嘴唇,問道:“先生,我該怎樣去做?”
羅豐問了一個似乎毫不相關的問題:“現在要你晉級伏嬰境,有多少把握?”
“七成,我利用造化玉碟推演了上千次,只能將成功率提升的七成,之後無論怎麼嘗試,百遍、千遍、萬遍,依然只有七成的把握,難有寸進。”
“那麼現在就引發丹火天劫,試著突破吧。”羅豐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呃?現在嗎?”饒是明溪看清了捆縛自己心靈的枷鎖,也不曾想過現在就將它當場砸碎。
“若無一顆在修道之途中不懼危劫,迎難而上,一往無前之心,只是惜身顧命,卻也不過是個守屍之奴,又何談成就大道?你在造化世界中推演天劫,增長經驗和成功把握,這方法看似穩妥,實則讓你少了一種不窺大道,便絕不回頭的勇猛心境。現在唯有將那玉碟拋在一邊,徹底摒棄自己後路,奮起堅心,方能見真!”
明溪行事向來殺伐決斷,絕不優柔寡斷,是有大悟性的人,她先是雙目閉合,深吸一口氣,接著睜開眼便道:“就依先生所言,我現在便嘗試引發天劫!”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