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猜測他應當是雷火木三系靈根,加之極擅神念操縱。然而一路上各種陷阱層出不窮,全部都是大能手筆,遠遠超出了這三系的範圍,讓他疑問一個接一個:這個人難不成擅長所有系?還是說他收集了各種各樣的符?一個人怎麼可能如此全才?
這山莊如同迷宮,將他們困在其中,走了不知道多少路,局勢卻並沒有變得哪怕簡單一點。
“……這樣不行。”首先說出這句話的並不是離淵,而是白樂天。
白小少爺神色憂慮的看著離淵,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臉上。
離淵按住他的手,心裡越發複雜,低聲道:“我……”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做,我的手拿著劍。”對方忽然開口道,“我沒看見赤,你在我的身邊。你看見的和我有區別麼?”
一瞬間,離淵感覺自己像是被點醒一般,喃喃道:“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白樂天的聲音開始搖晃,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顫抖著,扭曲著,“這不是……”
天地突然崩塌,周圍的迷霧全都化為鬼怪,朝著離淵撲了過來,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彷彿他馬上就要被吞噬殆盡。
離淵抬起手,面前的一切如同掉在地上的瓷器一般碎裂開來,真實撲面而來。
黑夜,圓月,城中一個偏僻小院。
白樂天和赤與他背靠著背站在一處,面前是一個男人——一個戴著面具拿著畫筆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戴著銀色的面具,手上拿著一支畫筆,面前是一方茶几,上面滿是白色的紙。那些紙上畫著各種各樣的圖畫,竟然暗合他們剛剛的遭遇。翻滾的雷雲和閃電,火焰中噴出的雷電,高大的樹木和利劍般的落葉……
離淵心中雪亮,剛剛一切皆是幻術,乃是面前之人所造。
怪不得他通曉各類法術,怪不得各類法術威力相等,怪不得他始終找不到對方。
他們走到了正確的地方,只是沒有看清面前的敵人而已。
“沒想到啊,白公子還找了個有趣的幫手。”面前的男人微微彎腰,“在下雕瀧,畫師雕瀧。”
離淵想起了關於這個男人的傳聞。以一屆畫師之身得道,曾是蜃樓弟子,擅長幻術,是涪陵道人的三位入室弟子之一。
如此人物,此時怎麼會在這個地方?而他說話的物件卻是白樂天……
離淵心中一動,看向了白樂天,而對方也正看著他苦笑道:“尊者不相信我?”
離淵不動聲色:“一無所知,如何相信?”
“……這位應該是那人請來的吧。”白樂天輕聲嗟嘆道,“他倒是一心想讓我死。”
白樂天這模樣弱不禁風,我見猶憐,讓離淵生生把剩下的話吞到了肚子裡。他心中鬱悶,手上也不留情,在雕瀧身邊凝出飛劍,以劍陣相待,更是親手拿出靈劍向他斬去。
雕瀧不慌不忙在紙上畫了個小人,他動作看上去並不快,離淵卻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刺不到他,短短距離變得無限漫長。
當對方落下最後一筆,那紙面憑空豎立起來,一個人出現在面前,徒手架住了靈劍,另一隻手輕易地捏起了組成劍陣的長劍,一把一把扔了出去。
饒是離淵心神堅定,也不由得驚疑:這怎麼可能?
對方論修為不如自己,哪怕有外道秘術也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將他的陣法破去。那麼,這仍然是幻術?可他與自己飛劍的聯絡又分明被切斷了。
他鎮守心神,劍指蒼穹,與天地溝通,巨大的劍芒轉瞬間成型。任那小人怎麼撞都無法進入。
劍芒漸漸凝實,然後朝著雕瀧砍去。雕瀧在紙上匆忙地畫著,鼻尖上都滴下了汗水,卻無濟於事。離淵看到這情景,心裡不可自抑地出現了一絲得意。
他立即感覺到不對,可是已經太遲了,雕瀧抬起頭,嘴巴一彎,說道:“歡迎來到我的幻境,尊者。”
離淵轉過頭,發現自己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離淵彷彿走在一片荒野之上,他似乎重新變回了凡人,感到腿痠腳麻,卻無法停下來。
漸漸地,不但他的身體開始麻木,頭腦也麻木了起來。
就這樣吧,應該很快就要死了……凡人怎麼可能一刻不停地走下去呢?
這個時候似乎應該想想他的大道。
他的大道是什麼呢?失去記憶的時候,連這件事情也一併忘記了。
一個沒有大道的修者,與凡人何異?
“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