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有內奸。”
“恐怕不只是醫院裡。”千鎮攏好風衣的衣領,跳下病床蹲下身拉開行李箱,從最裡側的口袋拿出一條銀項鍊,那是條已經發黑的項鍊,款式老舊而單調,但她卻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它在脖子上繫好,貼身放進衣領裡,“加百羅涅分部,總部,十有八九,都有維吉爾家族安□□來的人。”
迪諾的喉嚨哽了一下,千鎮說出的是他最不願意懷疑的可能,家族總部都是他平時推心置腹的人。他問:“你為什麼猜測總部也有內奸?”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千鎮走到窗邊,撐在窗臺上向下看,衡量了一下樓層的高度,此刻側過頭看他,“要殺我的那個人對我說,就算我跟你到了總部,他們也能把我搶過去。我現在大概明白了。細想一下,”她的目光極其銳利而通透,“你們的家族有沒有幾個出去執行任務很長時間後才回來的人,即使出現了什麼變化,也沒有人會懷疑吧。”
迪諾看著她片刻,神情漸漸變得無奈:“你站在那裡是想跳窗嗎,千鎮?”
“他們如果要動手的話,時機應該也快了。我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你還是會找我。”千鎮平靜地注視著他,“我實在想不出你要一而再地救我的原因,迪諾。”
迪諾還沒來得及說話,千鎮聲音低低地道:“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全都去世,他們在只有他們自己的車的郊外的路上,因為汽車爆炸意外身亡。四歲被領養,那時已經有人說我會讓他人遭遇不幸,養母沒有聽信,還讓我絕對不要相信這種話。可是她在我來義大利的前一天,在本來絕對不可能出事的地方出了車禍。在她出車禍的前幾個小時,我的眼前頻繁出現她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我原本不信命,但是我養母死去的那一天起,我有一點信了。”她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在遇見你之前,義大利的飛機上,素不相識的你出現在我的夢裡。我夢見你肩上中彈血流不止,無論怎麼呼喚你都沒有醒來。迪諾,你離我越遠越好。”
迪諾一直擰著眉頭聽她說話,在聽到千鎮說夢中的他時微微有些動容,又很快歸於平靜。他問:
“你一個人能去哪裡?”
“至少不會牽連別人。”
此話一出,千鎮沉默下去。迪諾緩緩開口:“你怕自己牽連我,怕我像你的親人一樣死於非命?”
“我大概是個詛咒。”千鎮戴好兜帽,雙手撐在陽臺上準備跳下去,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迪諾,忽然笑了,那個笑很短暫,卻好看極了,彷彿曇花一現,“認識你很高興,還有……”
“謝謝你在我很疼的時候扶了我。”
她縱身要跳下樓,迪諾卻在瞬間猛地衝上前去,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
兩個人因為慣性控制不住地撞上了背後的病床,千鎮愕然地回頭,剛要質問他,卻驀然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迪諾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他力氣比她大,千鎮掙扎不出去,終於有些慍怒地問:“你幹什麼?”
“我不會死的,千鎮。”千鎮聽到迪諾溫柔的聲音,他似乎含了笑,但卻認真無比,“你父母的死,你養母的車禍,都不是你的責任。那是因為有人想要讓你屈服,想要讓你再也沒有依靠。”他的手撫上千鎮的後腦,幾乎讓她覺得既溫暖又被灼傷,“我不信你是詛咒,你也不能相信。”
“你身上也許的確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但那不是詛咒,而是祝福。”
“你不是無所傍依。”他的聲音極為堅定,“我會保護你。”
“所以——
“不用怕。”
千鎮怔怔地聽著他的話,卻在最後一句話響在耳邊時,幾乎想要落淚。
她閉上眼睛,拼命將想哭的衝動壓下去,再睜開時已經平靜下來。千鎮掙開迪諾的手臂,她靜了片刻,她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想去相信一個人的承諾,但又覺得自己不該輕信。
迪諾聽見她吸了口氣,說: “我剛剛看到了那個被你稱作夏馬爾的護士,她出現在樓下,大概猜到我想跳窗逃走,這條路已經不能選了。迪諾……”
她的目光看向緊閉的病房房門,兩個人都聽見了門外由遠及近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不止一人。
“我們要從正門殺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幻術無法矇蔽千鎮的眼睛是一個伏筆,和以後的情節有不大不小的關係,會有合理的解釋,不是牽強設定的主角bug。
以及點選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