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起來,立侍在側的馴馬人攔都攔之不住。再說對側的洪臨川,他如何沉得住氣——只飛身下馬,一把撈住了她,將之牢牢擁入懷裡……
那一刻,說她冷心冷面、鐵石心腸,絲毫不為之所動——無疑是騙人的。
姜允婷既然生為帝王之女,心中難免要暗自焦慮抑鬱,她甚至連自己最為親愛敬重的母妃都不曾透露過半點兒口風。發自內心深處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告誡著她,自己的確是很欣賞洪臨川這個年少不羈的少年人——他的面板生得黝黑,跟自小一直生活在京城的紈絝弟子們都完全不一樣。可是,這卻並不能消減自己自那日偶然邂逅以來的種種糾纏和痛苦困惑。
姜允婷的生身母妃出身其實並不算十分的高貴,只是其父兄在平定邊境叛亂之時立下過赫赫戰功,芸妃娘娘入宮承寵多年一向頗得陛下的信任、因此也一直都聖眷不斷,後又得蒼天垂憐,育有一子二女,自此更加風光無限,連皇后娘娘都要讓她三分,更不必提她再不將其他妃嬪們放在眼睛裡頭。
不過俗話說得也好:人無千日好,花開白日紅。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饒是這聖上的恩情再如何親厚,帝王的心意也是不能擅自揣度的……天下間誰又能有這個把握,能夠將這位陛下的心意套住了似的牢牢拴掛在一位年紀越來越大的過氣妃子的身上呢?……
☆、第七十五章 許諾此志不移
時日長久,芸妃娘娘的跋扈專斷越發被王爺出身的君王陛下所厭倦,連帶著牽累到皇子和公主這一雙兒女。姜允婷的母舅家族愈發被聖上所厭棄,當年的叱吒風雲現今也已然不成氣候,若干年來一直敢怒不敢言的同僚們自然是不能坐視良機不理——大家夥兒一擁而上、恐後爭先地聯名上書彈劾,鬧得姜允婷外公家門都難以平靜。昔日風光無限的芸妃終日以淚洗面,自此終日鬱郁不得志,長居寢宮不見君王召幸……振興母家的重擔自此落在了原本從公主降低成為“堇媛郡主”的姜允婷單薄的肩膀之上。
帝王爹爹既然敢將親生女兒都不顧及起來,就自然不會懼怕將她塑造成為一件犧牲品——和親聯姻,在商議未定前一段時日之中,九五之尊與自家女兒“促膝長談”了一宿,談心內容外人不得而知,據猜測假想大致就是:真心可以守不住,但是該辦的正經事兒一定要千萬記得辦好哇。再然後,自小受寵的堇媛郡主就被自家帝王老爹推著搡著想要把她蓋著紅蓋頭、上了花轎、送進壅族裡頭去。
……我,不可丟失自己的真心;更不可以丟失母妃家族重整旗鼓的希望……
這是堇媛郡主的決心,堅定非常、不容動搖!……只不過……那她自己的感情呢……
又該將之置於何地?……
直到遇到了他——她的人生軌跡才得以天翻地覆的改變。
“洪臨川。”
正當堇媛郡主姜允婷胡思亂想、思緒悽楚迷離之際,一聲呼喚將她從無邊思緒中拉回到現實中來。
堇媛郡主回首瞧他——只見她的心上之人洪臨川正立在帳門口,一臉難以言喻的興奮張揚溢於言表。
他的神情是那樣清楚明白地告訴著她:他喜歡她、他渴慕地愛戀著她,能夠得到她,是上天賜福於他……
這樣的神情讓堇媛郡主看得一顆心兒只覺得酸楚非常。
……這樣的自己,心懷不軌、動機不純,有甚麼資格值得讓他如此欣喜動心?……
“……你我尚未拜過天地,敬茶父母,便不能算作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你……”堇媛郡主一貫的獨斷瀟灑此刻全然不見了蹤影,吞吞吐吐地紅了面孔,“你不該這樣進了我的屋子裡頭來……”
“婷兒,”奈何洪臨川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完全聽不得對方在訴說著的是甚麼,只是著急地表達著自己的情感和心緒,“婷兒,你都不知曉我現在有多麼的高興——等了這許多年,我終於得以上蒼垂憐、風靈保佑,可以遇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愛的女孩兒!……你不會知道的,自從那日一別,我已認定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得你了,我洪臨川此生從未曾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得以娶到一位郡主為妻,實在是從不敢妄想的念頭啊……可是我不曾料想到你我還會有這樣未斷的緣分……我現今並不知該用怎樣的言語說來讓你聽得更明白些,只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熱情,想要儘快早些、再早些,到你身邊來說與你聽……”年輕的洪家二公子只是這樣一直喋喋不休地說個沒玩沒了,話至此處方才察覺到他所愛戀著的女孩兒神色已經不是一般時候常日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