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伕忽然唱起歌來,嚇了她一跳,腳趾猛地緊縮了一下,隨即轉頭去看那個昂著頭旁若無人高歌的大叔,他搖著槳,臉龐被噴薄的夕陽照得通紅,悠然自得的樣子讓人看得忍不住微笑。
千裕忽然轉過頭,看向站在她背後的佐助,指著前方說道:“你看!”
佐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暮靄沉沉楚天闊,夕陽下的海天相接處呈現出一種溫和的粉紅色,天空暈染開一片灰藍,海面上白茫茫地浮著薄薄的霧氣,給人一種若近似遠的感覺。
望著遼闊空藍的海面,佐助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
千裕甕聲甕氣地笑起來,聲音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以為她說了什麼話,便彎下身湊近了去聽,她一本正經地湊近了他,溫柔的氣息撫在了他的耳廓上,讓人感覺酥□□癢的。
“你看啊……”她拖長了音,過了許久才說道:“什麼也沒有。”
佐助楞了一下,又看向海面,然後又看她。
千裕嬉笑著轉回頭去,目光落在遠方,聲音也變得空茫起來。
“你說,海上的人要怎麼辨別方向呢?”
她的聲音低低的,語速很慢,卻好像對自己提出的問題並不感興趣。
“沒有參照物的話,總感覺沒辦法辨別方向吧。”
她望著那輪碩大的金黃的夕陽,感覺到自己是那麼那麼渺小。
“人是不是總要有所參照才能夠辨別自己的位置呢,在那片陸地的東邊一些,在那個小島的北方一些……或者,比那個人要優秀一些,卻始終追不上另一個人的步伐。”
她的聲音有著濃重的鼻音,像是溫度剛好的水,緩緩地流過人的耳膜。
“自視甚高的我們,其實也不過是平凡人中的一個吧。”
她絮絮地說著,伴著鹹鹹的海風,伴著大叔的歌聲,伴著搖槳的聲音,
佐助安靜地聽著她說,著迷似地望著眼前的那輪暮陽,他們的船似乎一直在靠近它,卻又好像永遠也到達不了。
千裕望著那個不知何時已在她身邊坐下了的少年,他長高了,變得清瘦挺拔,頭髮有些長,遮住了眼底的神情,但是那張沉默的側臉,卻看起來那麼的悲傷。
她原本以為見到佐助,會感覺到鼬還在身邊的錯覺。
卻沒想到,見到佐助之後,才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鼬離去了。
佐助緩緩開口:“那麼鼬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什麼遼遠的事情。
“對木葉來說,他是方便的間諜。對宇智波來說,他是叛徒。對曉來說,他是棄子……那麼,對於我來說……”
佐助的手輕輕放在的心口上,說道:“鼬,是僅有一人的,哥哥。”
千裕看著佐助,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境之中的少年終於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真實感,坦誠而不脆弱,他的聲音依然很好聽,少了年少時候的昂揚,卻依然澄澈。
佐助的眼睛裡倒映著遠處那枚磅礴的夕陽,彷彿它隨時會被浪潮覆蓋,終於,滿臉淚痕。
千裕側開了頭,隨著船伕的歌聲一下下地蕩著腳尖,十二分的鄭重;輕聲說道:“鼬,再見了。”
到岸的時候,佐助先下船去,然後回過身,向千裕伸出了手。
千裕楞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被佐助輕輕握住。
那是一雙冰冷的手,甚至連掌心都是涼涼的,如同一個溺水者。
他慢慢握緊,彷彿抓著求生的稻草。
她只有將他抓得更緊。
他們兩個牽手漫步在海灘上,悠閒地如同前來觀光的情侶,習習的晚風吹過,千裕伸手去把頭髮別在耳後,像是要把身邊人的心跳聽得更加清楚。
“在大蛇丸的密所訓練的時候,我總會有意無意地打探你的訊息。”
他的語調聽起來輕描淡寫,千裕卻知道說出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有多難。
“我總在想,有太多的羈絆只會讓自己迷惘,強烈的想法和珍惜的思念,只會讓自己變弱。我是個復仇者,我是為復仇而生的,為了復仇我可以放棄一切。”
“我知道。”
“在我前往狼哭之裡的時候,阿飛告訴我你也在那裡,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千裕想要接話,佐助卻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唇前示意她噤聲。
千裕安靜下來,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看著他,眼裡只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