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若華也陷在相似的怔忪裡,喃喃自語:“總覺得毓煌師兄的脾氣比先前溫柔了許多呢。”
蘭伽回憶一番,無言以對。
且說溫孤燁。事實上,他在趕了一段路後,便停了下來。
季連洲的位置在發生變化,卻不是向蒼原……
溫孤燁側過頭,看向西邊愈發濃重、好似潑墨的黑色空氣。
蘭伽所猜的養盅也許是事實,但或許在那同時還有另一種情況存在。王三五怎麼就那麼偏好能找到正道修士的藏身地點呢?連打破規則的法器都有了,一些輔助的東西出現,更不奇怪。
可這樣的法器對諸修士而言太過逆天,是以只偶爾出現在飄渺無跡的猜測中,幾乎沒有人願意相信。
他說蘭伽等人停在元嬰期便不會有事,也是基於這樣的原因。
不過現下,擺在他眼前的,是另一個問題。
是繞路走那毫無瘴氣的地道,還是直接從此處,去往潛龍淵?
兩人不過分開數十天,就發生這種事。平心而論,這著實出乎溫孤燁預料,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記憶裡,原本的世界線上已經沒有一件事能和此刻對應上。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衣裳恢復成原本的色澤,清冷似雪。
靈魂深處,季連洲的烙印正在慢慢黯淡。
他剛剛到分神期,哪怕根底紮實,哪怕承載著世上最多的天道寵愛,在一個大乘期修士面前,依舊沒有還手之力。
王三五究竟知道了多少?他會不會發現,被他抓去的人,其實不是季淵……
而是在他頭上壓了萬年的魔尊,曾經到過大乘期的,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強者。這樣的一個靈魂,對他的誘惑,可想而知。
季連洲能否承受搜魂的痛苦?他只見過季連洲給他人搜魂,彼時那些魂魄痛苦到近乎扭曲,哪怕*湮滅,都無法讓疼痛消減半分。
那樣的事……阿洲……
不知不覺間,溫孤燁袖中的手已經握緊成拳。他的眼神有些漂浮,看著遠方,又像是在看一個未知的世界。
有無數文字在他眼前晃動,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其中偶爾會有縫隙出現。
溫孤燁晃了下身子,面上的長清紗完美地避開了一片文字。像是有一個分數出現在那片承載了無數陣法的紗緞上,分子越來越小——每當不甚有“瘴氣”兩個字碰上去,分子要減少。
他的愈發專注與此,直至不知不覺間,身體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淹沒。
在無法計數的時間裡,在看得生厭的“瘴氣”二字中,突然出現了什麼別的東西。
溫孤燁大腦痛似針扎,但他到底還是。
他仔細觀測了許久,終於辨認出,那些字是:“白骨化的屍體,龍形”。
——這個世界上存在數不盡的妖獸靈獸,但其中並不包含龍。連龍臥原的傳說裡,都僅僅說上古有神獸。只不過在做設定時,作者將古地球上各個文明的神話拆的七七八八,塞到世界各地。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瘴氣起源。”
溫孤燁的心臟,像是從來沒有這樣激烈的跳動過。
他一直一直是個沒太大情緒波動的人,在出身的世界是這樣,在修真界也一樣。
能惹他生氣、讓他歡喜的人,總是那樣少。
而季連洲……溫孤燁蹲下身,抬起右手,在左臂上描出一段自己曾在天空中看到的文字。指尖帶著鋒利無比的劍氣,劃破面板,蘊含了充足靈氣的鮮血流出。
最後一個筆畫落下時,那段文字在現下這個黑沉沉的世界中發出一道金光,將所有“瘴氣”驅走。
季連洲是特別的。溫孤燁早就知道這點,卻依然覺得,回到原來的地方,是自己最大的執念。
可季連洲在他心裡的分量真的越來越重,漸漸趕上回歸的*,甚至將之超過——
他的手,碰在那片“白骨化的屍體,龍形”的文字上。
霎時間,無數光芒自他手掌觸碰之處升起。有什麼東西在他掌心之下消散,然後一股浩如江海的力量,自天地而來,在他的經脈中衝蕩。
丹田內猶有一絲生機的千凰卵在這樣的衝擊中成了一艘小小浮舟,隨波逐流,再無反抗的力氣。
溫孤燁則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天空。他對這樣的場景再熟悉不過,有無數的雲凝結,好似整個世界都成了漆黑一片……紫色的閃電在雲層中穿過,一股粗壯的電流緩緩形成。
從蒼原西岸到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