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第一件雕塑作品,名字叫桎梏。”林越冬難得恢復正色道。
“很棒。”顧恩道:“比你拍的照片還要好一些。”
林越冬聞言一愣,便見顧恩舉起檸檬水打算喝,他忍不住呼吸一滯,上前一把捏過玻璃杯,道:“還有五分鐘,編輯大人。”說罷轉身拿著玻璃杯,將檸檬水倒進了廚房的洗碗池裡。
顧恩手上還沾著冰水凝在玻璃杯上的水汽,他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一會兒,然後將水漬在自己的襯衣上擦了擦。
其實他剛才的話並不是在損林越冬,那件雕塑在他看來的確很有張力,也極具感染力。確確實實讓他感受到了瘋狂想要掙脫卻不可得的欲/望,就像他每隔半個月都要面對的飢餓一樣,是一個永遠也擺脫不了的桎梏。
越是不普通的人,越想成為普通人。
想得越深,便被欲/望控制的越死。
林越冬不得不深呼吸了幾次,才整理好情緒。下手前手軟,是獵人的大忌,不但有可能放走獵物,還有可能將自己置於險地。
“還有四分鐘了,我們開始吧。”顧恩一臉從容的望著從廚房裡出來的林越冬,絲毫沒有任何的惱怒和尷尬。從客人手裡把水搶走,果然從林越冬這個人身上不應該期望所謂的“友好”這種東西。
林越冬望著顧恩的目光略有閃躲,隨後揉了揉太陽穴,道:“對不起,我們能不能改天再約採訪?”
顧恩站著沒動,一隻手裡依舊拿著採訪提綱。事已至此,就這麼走了也太傻了吧,誰知道你說的下次是一個月以後還是一年以後?
“我保證三天之內約你,到時候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林越冬的面色難得變得很認真,道:“不騙你。”
顧恩望著面帶懇求的林越冬,心裡湧起一絲異樣,突然覺得林越冬可能是想起了不開心的事,而那些照片或者那尊雕塑可能是導致對方情緒波動的原因。這麼一來,想到自己因為無心,而觸動了對方的傷心事,他不由有些內疚,只得答應了。
待顧恩離開之後,林越冬走到那副最大的照片前,默默的站立了許久。果然,事到臨頭他又手軟了。
林越冬的手機傳來震動,有一條訊息:
【你的獵物飛走了?】
林越冬猶豫了片刻,回道:
【最稱職的獵人會將獵物玩/弄到筋疲力盡再下手。】
他走到那尊未完成的雕塑旁,面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隨即那抹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而堅決的殺意。
外頭烈日當空,不過顧恩倒是不怕熱,只是被太陽一照便有些本能的不舒服,即使手上戴著能抵禦日光的指環,他的心底深處也依然對陽光充滿了抗拒。
他出了別墅區打了輛計程車回了雜誌社,在李家家發威之前,顧恩主動道:“下週這個時候交稿。”
“這還差不多。”李家家沒再繼續糾纏。
顧恩將採訪提綱丟在辦公桌上,去咖啡間為自己做了一杯瑪奇朵。王陽適時出現,將咖啡據為己有,顧恩只得另做一杯,卻發現牛奶沒了。他懶得換新牛奶,便做了一杯美式。
“聽說林越冬很難搞?”王陽問道。
“還好吧,再難搞不過是個人,大不了咬他。”顧恩端著咖啡聞了聞,似乎不太習慣。
王陽見狀便跟他換了,又道:“你都要上口咬了,看來對方長得不賴。”他對顧恩的口味還是頗為了解的,雖然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可是若是遇不到順眼的,寧願多餓幾天,顧恩也絕對不會將就。
顧恩想了想林越冬的樣子,道:“長得確實不賴,不過話太多。”
“我不記得你喜歡啞巴呀?”王陽道。
“你要是變成啞巴我就喜歡你。”顧恩道。
王陽摸了摸脖子,道:“算了吧,我害怕。”
顧恩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開口問道:“林越冬以前發表過人像攝影麼?”
“沒有吧。”王陽道:“他的作品型別雖然很雜,但是唯獨人像這一塊從來沒有觸及過。怎麼,難道他要轉拍人像?”
顧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今天他看到的那些照片,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出自一個不擅長人像的攝影師之手,顯然林越冬是拍人像的,只是從不發表。至於原因,難道林越冬真的只拍那一個人的人像?
因為黑色七月的緣故,兩人都沒什麼興致,於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待將咖啡喝完,便收拾東西提前下班了。
雜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