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正我方一離開,包不同即刻扯住了慕容復的手腕,再度叫道:“公子爺快走!”
哪知他的手指方一觸到慕容復的右腕,即刻便覺五指微微一麻。包不同尚未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容復已然出手點倒了包不同。一轉身,連同他的身後的阿碧與泰山也一齊被點住穴道。觸上三人震驚的眼神,慕容復只慢條斯理地放下了右手,輕聲道:“大哥臨走前,分了我一半的內力。”而這等大事,蕭峰沒有提,慕容復也不曾與任何人提及。
可現在哪裡是討論慕容復有沒有恢復武功的好時機?包不同被點倒在座椅內不得動彈,眼中卻已流下淚來。“公子爺,這狗皇帝是要殺你啊!”
只見慕容復負手長嘆,仰頭道:“我若逃走,這謀逆行刺的罪名便再也洗不清了!”
“洗不清就不要洗!公子爺,咱們回燕子塢、回上海鎮、哪怕是去海外,重振旗鼓,反了他孃的!”包不同恨聲叫道。
這一回,連泰山與阿碧都在點頭。
可慕容復卻是微微而笑,語調低微地緩緩答道:“包三哥,我們在上海鎮與海外的勢力,幾年前我就已給了蘇邁了。”當年慕容復曾親口答應給蘇軾能克敵制勝的殺手鐧,比起虛無縹緲的復國之說,唯有真正的實力才算得上是合格的殺手鐧。“我不能走,我一走便坐實了罪名。朝堂上蜀黨一系的官員、老師,還有語嫣,他們沒一個能保全性命!而這些年來我所主持的一切改革,都會化為泡影!”
“公子爺還年輕,有朝一日公子爺登基為帝,再行改革……”包不同又勸。
“不同!”慕容復仍微笑搖頭,“包三哥,有些先例是不能開的。”慕容復因改革而聲名鵲起登上相位,倘若他果然起兵謀逆,那麼日後無論成敗,後世之人皆不敢再提“改革”二字。只因,改革便意味著你有謀逆之心!
包不同跟隨慕容復大半生,如果說當年他還天真爛漫,輕易被慕容復“積功上進、黃袍加身”的大餅所忽悠。那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從慕容復的行動之中隱隱猜到,公子爺莫約並不曾真正想過要復國。只是包不同出於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始終裝作不知。可到了此時此刻,他再無法自欺欺人。“卻原來……公子爺從未想過要興復大燕麼?”
慕容復一臉歉疚地望著包不同,低聲道:“對不住了,包三哥。復官任性妄為,騙了你們這麼多年!”
包不同堂堂七尺男兒,便是斧鉞加身也面不改容。可到這個時候,他卻像個孩子似地嚎啕大哭。“公子爺,縱然你要當趙家忠臣,也不用把命賠上啊!”
慕容複本能地想答一句“我並非忠於姓趙的”,可忽然又覺得意興闌珊便只隨口安撫道:“官家雖拿了我,可想坐實我的罪名卻並不容易。”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這一次,連阿碧也哭喊起來。“公子爺,你快走!快走啊!”
哪知慕容復竟正色道:“按照本朝律例,謀逆大罪當交由大理寺問審。大理寺卿範純粹持重公正,雖非蜀黨,但想來……”
“禁軍之內亦有死牢!趙煦小兒既抓了公子爺,又豈會輕易將你交出去!”包不同聽慕容復這麼說,頃刻面紅耳赤頸間青筋暴起,瞧著極之可怖。“老包都明白的道理,趙煦怎會不明白?公子爺何必再哄我們?!”
眼見連包不同也一語道破了趙煦的歹毒心思,慕容復不由輕輕一笑。他仰頭在原地站了一陣,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想。最終只淡淡答道:“若果然如此,那也唯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慕容復話音未落,包不同卻忽而發出一聲爆吼:“薛大夫!”
聽得腦後有風聲襲來,慕容復瞬間錯步一移,輕輕一掌落在薛慕華的肩頭。那不知何時躡手躡腳來到慕容復身後的薛慕華受此一掌,頓覺氣血翻湧,踉蹌兩步便抱著手中藥箱一屁股跌坐在地。隨即,慕容復猱身而上,眨眼便抽出了薛慕華插在腰間的一柄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轉身向隨同薛慕華而來的數十名府中守衛道:“你們若再不聽命行事,本官唯死而已!”
慕容復這般強項,那些各個拿著燧發槍的守衛們再無計可施,不由跪倒齊聲痛呼:“大人!”
這呼聲未歇,相府外黃謙的喊聲已然響起:“慕容大人,還請行個方便!”
“時間不多了……”慕容復微一皺眉,轉向包不同低聲道。“包三哥,如今復官的身家性命一生心血全操縱在你之手,你到底還肯不肯認我這個公子爺?”
包不同淚水漣漣,哽咽良久方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