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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呂司空復逝。”

太皇太后這般悲痛蘇軾只能放下才寫了半截的自辯奏章,先上另一份奏章撫慰太皇太后。當然,奏章上也免不得寫幾首新詞安慰粉絲。然而,蘇軾閒著卻不代表朔黨也會閒著。呂公著才死了沒幾日,朔黨中人王巖叟、傅堯俞再上奏章彈劾蘇軾,並懇求太皇太后不要再被蘇軾所欺,應將彈劾蘇軾的奏章移交門下省處置。門下省掌出納帝命、相禮儀,是諫官群聚的地方。這個時候能在門下省主持局面的左諫議大夫正是早先上疏彈劾蘇軾的梁燾。可以說,太皇太后倘若納諫將此事移交門下省,第二次的烏臺詩案就要開始了。這一回,聽了呂公著遺言的太皇太后態度也不如以往那般堅決,而是請來了左相呂大防商議對策。

呂大防不愧是蘇軾的老朋友,當即答道:“蘇軾終究貴為右相,自當有右相的體面。太皇太后應該讓他自行反省,決定自己是否仍留在朝廷為官。”

這訊息傳到蘇軾的耳中,他不由幽幽一嘆,另起一本奏章,請求太皇太后將他外放。

哪知這奏章墨跡未乾,慕容復便已劈手將其奪下,撕地粉碎。“老師,自古以來只有貶官的宰相,沒有外放的宰相。辭官罷!”

“這是為何?”慕容復說罷,秦觀竟第一個跳了出來。“趙挺之空口白話無憑無據,咱們就這麼認輸了麼?公道何在?”

“公道?”回應他的是慕容復的一聲冷笑,“朝堂之上講究的從來都不是公道,而是強權!如今我們兵敗如山倒,與其賴著官身苟延殘喘,不如辭官求去自在瀟灑。”

這“自在瀟灑”這個字終是打動了蘇軾,只見他眉間微湧闔目長嘆:“我以為,微仲知我……微仲知我……”

慕容復知道,蘇軾被沈括背叛,那是歷史使然與他無關。可如今蘇軾與呂大防的友誼破裂,卻是全因他而起。他心中愧疚萬分,當即單膝跪下,扶著蘇軾的胳膊緩緩道:“老師,政治與私交無關、政治與人品亦無關!政治……一向如此。”

蘇軾見慕容復與他一般悲痛,想起當年慕容復為他苦心籌謀左相之位,可他卻自行反水支援呂大防,登時滿心慚愧。只見他緊緊抓著慕容復的手腕,堅定地道:“明石,你要留下!國事至此,你要留下!”

“我留下!”慕容復趕忙點頭應道,“老師放心,終有一日,學生會為老師靖平朝堂報仇雪恨。到那時,再請老師出山主持局面!”

蘇軾並非醉心權術之人,聽慕容復這麼說也只是黯然一笑,嘆息著道:“為師多年不曾回眉州老家,如今也該回去了……”

“不,老師不該走!”慕容復卻不同意蘇軾離開京城,“東坡閣與東坡詩會都還少不了老師。老師縱然不再為官,能以東坡閣與東坡詩會為平臺,培育後進也是好的。”

“這……”慕容復有此提議,蘇軾當下一怔。所謂辭官歸故里,蘇軾的確不曾想過還要留在京城。“東坡閣你早已派人打理,為師幫不上什麼忙。至於詩會……如今卻是談論如何理政遠比談論如何作詩更多……”

“所以才更需要老師!”慕容復笑道,“老師治政經驗豐富,那些新科士子放下書本一無是處,縱使外放為官也只會為胥吏所欺。只有先由老師教會了他們如何為官,他們才能造福百姓啊!更何況,‘東坡酒’的收益這般高,老師難道還擔心汴京居、大不易麼?”

慕容復此言一出,蘇軾不由哈哈而笑,只拍著慕容復的額頭連聲道:“從汝,從汝!”

出得門來,始終保持沉默的黃庭堅終於低聲道:“是我與老師想地太簡單……”

慕容復搖搖頭,輕聲道:“師兄沒有看錯人,呂大防的確是個君子。”至少呂大防一言保全了蘇軾不用再去大牢走一遭。“只是這朝堂上,君子向來鬥不過小人。我等明知老師清白,可有人彈劾他,為自證清白他還要辭官。然而如王珪、鄧綰之流,‘笑罵從汝,好官須我為之。’,誰又能奈何得了他?師兄以為呂大防贏了嗎?我告訴你,他也不過是個棋子!”歷史上,劉摯借呂公著、呂大防的威勢掐走了洛黨與蜀黨,接下來就將矛頭指向了呂大防。這位始終沒有說話的好人在“朔黨納粹”最後向他而來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人為他說話了。

黃庭堅不由又是一嘆,固執地道:“然則我始終堅持,《汴京時報》應言為民聲,不應該拿來當做黨爭的工具。”

慕容復亦知要說服他們這些古君子,僅憑這點刺激是痴心妄想,是以只笑道:“那麼我也坦白告訴師兄,能永遠不錯的,永遠都只是在野黨!”說完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