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朝堂上司馬相公一力堅持歸還夏國國土,百姓對朝廷的軟弱一時極為憤慨。
初六,辯論賽戰火再起。御史中丞劉摯翻出了真、仁二帝時的詔書,力證五砦之地早已割讓。隱忍數日的種諤終究忍無可忍大鬧朝會,痛罵劉摯綏靖軟弱實乃國之大賊。依他之言不若退還大宋所有國土於六國,大夥一起向周天子稱臣。由於朝會上發生了暴力事件,哲宗皇帝不得不再度宣佈休朝一日。
初七,“猛種諤痛毆賊劉摯,烈章惇仗義助拳。”的傳單大賣十萬張,更有不少走街串巷的貨郎瞅準裡面的商機,大量收購傳單轉銷汴京周邊洛陽、江寧等地。至於汴京城中的百姓,在看過傳單之後去“錦林樓”聽一段《說岳全傳》的評書已成為了新的時尚。
初八,司馬光上疏近期廣為流傳的傳單一物妄議國是妖言惑眾有辱國體,請求官家下令取締並抓捕涉案人等嚴刑拷問,又進言若不歸還夏國土地,夏國必要以武力生事。一旦戰敗,則其恥更甚於今。種諤當殿表示願提一軍兵馬,為官家鎮守邊疆,除西夏之患。結果卻又被司馬光翻出元豐五年的大敗,直斥種諤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左諫議大夫安燾力諫:“自靈武而東,皆中國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無故棄之,豈不取輕於外夷邪?”滿朝文武皆以為然,唯文彥博力撐司馬光,太皇太后也被司馬光說動。
初九,開封府差役全城大索販賣傳單的貨郎,引發百姓反彈,自發掩護貨郎逃脫。大亂之下,不少百姓更聚眾衝擊開封府,大罵開封府尹蔡京“對外如羊,對內如狼。”當日,汴京城所有酒樓同時說起了《說岳全傳》的評書,汴京百姓哪怕是站著喝茶也要聽嶽王爺吼上一句:“還我河山!”方才安心。自此,朝堂與鄉野的輿論走向已是水火不容。
初十,朝議未開,太學生已群聚於宮門外,上書請求司馬相公振漢家民心,揚華夏血性,守土安民,澤被天下。右諫議大夫梁燾怒斥太學生風聞言事不知輕重,令禁軍索拿生事的太學生。此舉更是引發眾怒,太學生馬涓振臂一呼“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大舉衝擊禁宮引發混亂,致使當日朝議未開。
之後數日,太學生皆於宮門外長跪不起,齊聲誦讀《六國論》,聲震殿庭。不少汴京百姓聞訊而至,竟與太學生同跪。更有各地官員的奏摺紛至沓來,回稟“歸還五砦之事鄉野皆知,學生百姓皆上言反對。情勢危殆,稍有差池,必將不可收拾。望官家、娘娘順應民心,勿棄國土。”
自此,慕容復與司馬光這場輿論戰已以司馬光的全面失敗而告終。民心難違,這個時候誰若再妄議割地,必將以“漢奸”之名被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正月十五,沉默數日的哲宗皇帝終於明旨於請願的太學生,言道:“百姓不棄大宋,則大宋必不棄百姓。”,再不提歸還五砦之事。請願的太學生聞訊皆放聲大哭,高呼“官家聖明”。
朝堂上,太皇太后一聲長嘆,向面色黑沉的司馬光勸道:“司馬相公,民心所向,不可不察!”
司馬光為官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棘手的情形,不但朝堂內反對割地的奏摺如雪片般飛來,朝堂外更是群情洶湧,誰敢輕言“割地”二字必遭群起而攻之。更有甚者,家中僕役回稟“錦樂坊”編排的《說岳全傳》,裡面的奸臣秦檜容貌裝扮竟與他彷彿。這幾日他出入相府,也總見著門口牆角有人偷偷扔的石頭、菜葉等物未曾清理乾淨。回想汴京百姓拉著他的袖子請他留在朝堂匡扶天下只在半年之前,誰料民心易變,今時今日他竟被指為賣國賊?想到自己一世英名落得這般下場,司馬光不由心中慘然,只低聲道:“娘娘,歸還五砦之事本是微臣首倡。若是娘娘駁臣此議,臣請去臣尚書左僕射一職,以安民心。”
司馬光此言一出,高太后登時蹙眉。當年她的兒子神宗皇帝迷信王安石堅持變法,三朝元老韓琦上疏反對。那時,高太后便曾勸過兒子“兼聽則明”。哪知王安石竟以辭官相要挾,逼得兒子不得不在韓琦與他之間選擇了他。自那時起,高太后便深恨王安石恃寵生驕惑亂朝政,更由此對變法一事深惡痛絕。想不到今日,她所倚重的司馬光竟與王安石一個手段,這無疑已令高太后心中不快。然而,高太后畢竟老成持重,只好言安撫司馬光道:“卿之才幹,哀家知之甚深,辭官求去一事,愛卿不必再提。”
哪知司馬光卻不依不饒,固執言道:“臣忝為尚書左僕射,上輔君王下安黎庶,如今區區五砦之地便不可定奪,宰相一職名存實亡,他日朝中大事微臣實有心無力。與其虛攝其位形同木偶,不若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