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舜和蘇黎就在手術室門忐忑不安地等完了這八個小時。
手術結束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醫生宣佈脫離危險,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因為麻醉的關係遲辰夫一直沒有醒過來,蘇黎跟薛舜換班看護,到中午的時候,陸仲顏打電話給蘇黎,問了一下遲辰夫的情況,然後通知蘇黎到警局做筆錄。
蘇黎應允下來,剛要結束通話話,陸仲顏又問了一句:“秦律師怎麼樣了?”
蘇黎愣了愣,才回答:“秦律師就是肩胛骨受傷,有些骨裂,還有一些擦傷,已經處理過了,他半夜的時候就回去了。”
陸仲顏嘆口氣:“那傢伙是不是又不願意睡醫院的床?”
蘇黎點點頭,想起陸仲顏看不到,補充一句:“是的。”
陸仲顏狠狠吐槽:“賤人就是矯情。”
薛舜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醫院之後,蘇黎就去了警局一趟。
跟陸仲顏呆在審訊室裡面,她心悸地開口:“最後怎麼樣,梁澤抓到沒有?”
陸仲顏手裡轉著筆,嘆了口氣,“沒有。”
蘇黎怔住。
過了幾秒,陸仲顏說:“抓不住了,因為他死了。”
山林的搜尋難度非常大,調動了警犬,循著葉佳茗的血的氣息,最終找到人已經是凌晨四點多的時候。
梁澤當時情緒非常不穩定,見到警察就用槍抵住葉佳茗的腦袋,場面一度陷入僵局,警察進,他退,直至退無可退的山林邊緣。
後面是一道深約幾十米的山間峽谷,陸仲顏拿著槍,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是來抓人的,不是來殺人的,梁澤死不足惜,但上面少不了要責怪她,所以她竭盡全力地安撫梁澤的情緒,可是梁澤明顯已經失控了,一會兒在笑,一會兒又陰沉下來,表情很是扭曲。
“我不要回到牢房裡去,死也不要!”他嘶吼著,拿著槍的手有些發抖,頓了頓,定睛看著陸仲顏,想起什麼來。
“我想起來你了……你是當初抓我的那婊子!”
說完手槍一轉手劃開了保險栓。陸仲顏一時間沒了對策,飛快地開了槍,打中梁澤的手。
梁澤的槍瞬間落地,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梁澤整個身體就往後面的山谷倒,連帶著葉佳茗一起。
她跟警員衝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葉佳茗驚呼一聲,想要去抓陸仲顏伸出的手,然而梁澤將葉佳茗抱的極緊,那電光火石的幾秒間,葉佳茗僅僅才掙扎了一下,就被梁澤拽著跌落下去……
“那一段山澗只有一條小溪,其他都是石塊,今天早上我們才找到屍體,兩個人都已經沒了呼吸。”陸仲顏說完,按了按太陽穴,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一直以來她有自己所信奉的正義之道,然而這一次,犯人死在她眼前,她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只覺得更加沉重。
梁澤的人生就是個悲劇,而葉佳茗也一樣。
蘇黎臉色慘白,沉默地聽完,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梁澤她覺得死有餘辜,而葉佳茗呢?她是討厭葉佳茗,也恨過,但是,沒有想過要葉佳茗死,現在聽到這樣的訊息,難免有些難以接受。
做完筆錄之後已經到了晚上,蘇黎回去的時候,先去看了看孩子,等回到病房,遲辰夫還睡著。
薛舜說,他下午醒來過一回,精神狀態並不好,加上傷口痛的厲害,醫生又給加了杜冷丁,這才睡著了。
薛舜說:“他醒來統共也沒說幾句話,開口就是問你怎麼樣了。”
薛舜這是故意的,說完這句就走人,留下她在病房胡思亂想。
病房裡面一片靜謐,點滴聲似乎都被放大了,蘇黎坐在病床旁邊,就這麼呆呆看著,一直等到今天的點滴完了,護士拔了針,遲辰夫也沒再醒過來,她彎下身去,拉著遲辰夫的手,然後趴在床邊上,迷迷糊糊地,居然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她那姿勢並不舒服,脖子酸,歪歪腦袋,剛起身,在昏黃的壁燈光照下,不其然地對上了一道視線。
遲辰夫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正靜靜地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頭,“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來一會兒。”
他說著,反握住她的手。
她這才意識到她一直沒有放開他的手睡的,頓時臉有些發燒。
這一次她沒有掙扎,而是溫順地任由他拉住了手,她問:“現在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