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卻掐中了她的七寸。
如果她夢見的都是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要經歷那許多才能修成正果……
段悠嗓音沙啞,每個字卻都說得清晰,“我要。”
男人的眸光動了動,似是被她的執著撼動。
“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那就以後再說。我只知道我現在喜歡你,你看著我的時候,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你給我擦眼淚的時候,我會心跳加快。我喜歡這種感覺,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說出來的話還帶著滿滿的稚氣未脫,男人聽了眸光卻深了又深。
會心跳加快。
真的還會嗎?
又有同學在這個時候小聲問:“那後來你們怎麼樣了?”
段悠怔了下,望著面前的男人,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悲愴又升騰上來,止住的眼淚瞬間盈滿眼眶。
陳天嬌不滿地瞪了問話的同學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段悠拉住她的手,搖搖頭不讓她再繼續責怪別人。
她一邊擦眼淚吸鼻子,一邊斷斷續續地自我解嘲:“對不起……我……因為一個夢就……真的很對不起……”
陳天嬌早也聽得雙眼泛紅,卻收著情緒,掏出紙巾抹她的眼睛,“因為一個夢哭成這樣,你覺得自己很丟臉、很好笑嗎?”
“你不覺得嗎?”
陳天嬌“撲哧”一聲笑出來,意有所指道:“你問問在場誰這樣覺得?”
段悠怔了怔,目光望向班裡的同學。
被她視線所及的所有人都在搖頭,很慢地搖頭,臉上帶著某種善意的笑容。
段悠看遍全班後,最後看向了江臨。
只見他又往前邁進一步,離她很近,目光一點點變得深邃,一如他說出來的話,讓她短時間內根本不能理解,“我也不覺得好笑,因為我和你做了同樣的夢。”
班裡微微騷亂了片刻,很快又沉寂下來。
“夢裡有個女孩,她一心一意地愛了我八年,從我的學生,變成了我孩子的母親。而我卻錯過了最好的她。”他的臉上如同撕去了一層冷漠的偽裝,很多很多情緒就這樣展現在眾人面前,沉痛,暗啞,“我很愛她,可是我也做了很傷害她的事,害得她懷著孩子差一點死在手術檯上。害得她昏迷一整年,醒來後對這個世界充滿排斥和抗拒。”
“但我還是愛她。”他道,“用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命。如果還能讓她對我有所期待,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段悠的心驀然間極重地跳了跳,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面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解下了褂子,裡面是襯衫西褲。
那條領帶——是她“夢裡”為他買過的那條。
他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一隻腳後撤,就這麼在她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十年了,悠悠。”他抬頭看她,眸光深情而沉鑄,“我終於有機會問你一句,想願不願意嫁給我?”
十年。
他說,十年。
段子矜震驚地抬頭望著周圍,所有同學都笑了,男同學吹著口哨,女同學感動得擦著眼淚。
陳天嬌推了她一下,“你發什麼呆?真的以為你還是十年前那個18歲的小姑娘嗎?”
有人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段悠身邊,她抬頭,看到的卻是魏修遠,“答應吧,段悠。我們從五湖四海趕回來,為的可不是聽你在這裡說一句‘我不願意’。”
“是啊。”又有人笑,“剛才表白不是說得信誓旦旦嗎?現在人就跪在你面前,你在猶豫什麼?你知道這一屋子的東西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錢?”
“我……”段悠望著地上跪著的男人,腦子裡嗡嗡地響著。
忽然,教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三歲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米藍和阿青就跟在孩子身後。
段子矜看到他的時候才懂得,若這十年是一場夢,那真的,做得太長了……
這桌,這椅,這樓,這古樸的校園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曾經愛過的樣子。
還有眼前的人。
段子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他一步步從講臺上走下來,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那像戀愛中的少女一樣小鹿亂撞的心。
原來她還會愛。
原來她還愛他。
米藍蹲下身,壓低聲音對銀耳小聲說了什麼。
小銀耳立刻跑到媽媽面前,拽著她的手遞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