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三姨娘,看上去柔柔弱弱,卻能夠好生在府裡生活下去,甚至跟各房的關係都不錯,這倒是有些出奇。許氏生前在二姨娘母女身上用的是“捧殺”,可是似乎對這三姨娘沒有任何的壓制措施——要知道,一門貴妾,地位可比賤妾高多了,這才是威脅正室地位最厲害的人。
然而從許氏生前的情況來看,三姨娘兆佳氏不但沒有被壓制,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甚至還可以說是教女有方。三小姐馮雲靜看著便像是個知書達理的。
由此可見,三姨娘兆佳氏能夠做到這一切,必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許氏不壓制她,只有三種情況,一者是無法壓制,也就是說對方比許氏更強,更受寵;二者是不需要壓制,也就是說許氏的實力太弱,或者說不會對許氏產生威脅,也許是兆佳氏很識趣沒野心,也許是智計達不到構成威脅的標準線;三者是——許氏與兆佳氏之間並非敵對關係。
可是從目前馮霜止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兆佳氏不怎麼得鄂章的喜愛,所以第一條可以排除;而馮霜止也不覺得許氏跟兆佳氏有過交好的跡象,相反這二人之間是相當平淡的,最後一條大約也可以排除;那麼剩下的便是第二條了。不需要壓制,這一點也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許氏太弱,一種是許氏很識趣,沒野心。
馮霜止仔細地思量了一下,並不覺得兆佳氏是個很弱的人,識趣倒是有一點的——
罷了,現在沒有更多的接觸,也不能說什麼,只能慢慢地看。
喜桃這邊只看到自家小姐沉默了許久,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小几子,靜室沉香,倒多了幾分格外的安寧。
“罷了,不想這許多。總之注意一下外面的訊息,觀察一下梅蘭竹菊,巧杏若是要攀高枝兒去,我身邊還得拔上來一個丫鬟的。”
按例,她身邊一等丫鬟兩名,如果調走一個,還要過來一個,這過來的一個,可以從二等丫鬟裡面□□,也可以從別的地方撥過來,不過最大的主動權還是在馮霜止自己手中的。
她不過是未雨綢繆。
喜桃記下了,忽然想起逛園子時候,馮霜止說的最後那句話:“小姐,你之前在亭子裡說的那句話是……”
她說三姨娘是不是好人,還得日久見人心。
馮霜止自然是還記得的,只不過轉瞬她就想到了《病梅館記》。
最開始聽到三姨娘那一番話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病梅館記》雖然不是乾隆時期寫成,而是在清末時才出現,可是記中提及的對梅的病態審美,卻是久已有之。很明顯兆佳氏的那一番話正好切合。
“人言,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我所想卻與她大相徑庭。喜……“
她扭過頭去想對喜桃說什麼,可是卻只見到喜桃一臉茫然地望著自己。
喜桃有些尷尬,“小姐尚未入學,就已經懂得這許多,奴婢及不上萬一,並不知小姐在說什麼……”
馮霜止早已經住了嘴,伸出手去一摸喜桃的頭,“好喜桃,是我不好。再有三日便是我入學,有西席先生來,雖說他未必肯教你,但我可以教你,總是識幾個字才好。”
“不,不,小姐您誤會了,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像我們這種身份,也不配識得那些字……”喜桃深深地埋下頭,像是犯了什麼罪一樣。
於是馮霜止一時無言,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全部嚥下去了,只道:“一兩個不打緊,不打緊。”
第九章 明前茶
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平靜。
——至少是表面上。
轉眼已經是三月三,京城裡也有人出去踏青,不過這節氣到底是冷,況且到了清朝,京城裡也沒什麼過上巳節的風俗,因而這府裡也沒什麼大的動靜。許氏才走不久,即便是有什麼節日都只能小辦,倒也沒人攪了馮霜止的清淨。
不過這一日,馮霜止起了個大早,身上的傷基本已經養好,見不到什麼痕跡,還跟以前一樣細皮嫩肉。喜桃與巧杏伺候她穿衣梳洗。
眼見著天還未亮,馮霜止想起她阿瑪馮章來,“一會兒去正屋向瑪法晨省問安,順便一問入學之事。巧杏,我的書房可收拾好了?”
巧杏捧著她的妝奩,忙點頭道:“知道小姐近日要入學,已經收拾好了,前些天奴婢聽府里人說,老太爺為小姐請了一位不錯的私塾先生呢。”
二小姐要上學的事情,已經是傳開了的。按理說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