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姬振羽復又道:“臣弟……”
“皇弟若有事,但說無妨。”姬容微皺了眉,道。
“臣弟只是想問問,皇兄和二皇兄是不是有了什麼誤會?”道了謝,姬振羽問。
姬容張了張嘴。他想問‘是不是輝白說了什麼’。然而,依姬輝白的個性,依姬輝白的驕傲,他又如何會去說什麼呢?
於是,姬容只有緘默。
姬振羽繼續往下說:“三個月來,皇兄你對二皇兄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在眼裡,如果——”
不用姬振羽說,姬容也知道。
如果再這樣下去,其他人會不會落井下石?
如果再這樣下去,姬輝白會不會升起別的想法?
如果如果,一千一萬個如果,可是——
……可是,不這樣,他又能如何呢?
“二皇兄……一直陪著皇兄你的。”姬振羽的聲音略低了些,“就算一時做錯什麼,臣弟覺得,二皇兄也不是抱著對皇兄不利的心思的。”
姬容微有些怔然,卻說不出反駁的話。終於,他似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我知道。”
我知道,他始終不曾害我。
我知道,他始終不會害我。
然……
姬容有了些疲憊。
對於姬輝白的感情,在不知道前,就算是夢中,他亦從來不曾有哪怕一絲的這等瘋狂想法;知道後,就算是夢中,他亦不可能哪怕一絲同意——同意這等瘋狂的情愛。
“皇兄……”姬振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姬容打斷:
“好了,振羽,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管了。這是……我和輝白的事。”
沉默片刻,姬振羽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只問:“皇兄,今晚是二皇兄的大婚,你去不去?”
大婚?姬容微微一怔,隨即恍然。
三個月,也該準備好了。只是……
只是,輝白和媛儀的大婚……去不去?姬容問自己。最終,他緩緩搖頭:“不了。”
得到答案之後,姬振羽離開了鳳王府——晚上是姬輝白的大婚,他多少要準備一下。
而在姬振羽面前打定主意不去了的姬容,卻沒有想到,自己到底還是去了——去見姬輝白,卻沒有參加婚禮。
夜,姬容獨自走在帝都外的山郊。
夜晚很靜,除了天邊漏下的月光外,山上再沒有一絲燈火,只聽呼呼的風聲唱著哀怨的曲調,一聲一聲,如泣如訴。
牽著馬,姬容在山道上行走。他走得並不快,甚至有些踟躕,這對於他來說,是極為罕見的。
可是,接下去所要面對的事,卻不由得他不遲疑!
“嘶!”被姬容牽著的飛雲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擺擺深紅色的尾巴,飛雲晃了晃腦袋,蹭了蹭姬容的手,似乎在不滿姬容緩慢前進的速度。
撫摸飛雲鬢毛的手猛地一緊,姬容面色沉凝。再不遲疑,他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催促坐騎向前方跑去。
歡嘶一聲,覆了一人的飛雲似乎完全體會不到重量,雙蹄一揚,轉瞬便如閃電般躥出。
騎在馬上,姬容望著那越來越近的前方,唇角漸漸抿直。
今夜……便做個了結罷!
順著山間小道往上,過一條清溪後便是一片竹林。竹林再往後,便是山崖,崖邊還佇立一棟不知是什麼時候建起來的茅屋。
而茅屋,便是今夜姬輝白約姬容所見的地方!
騎馬穿過幽靜的竹林,待來到透著橙黃火光的茅屋前時,姬容突然升起了些熟悉之感。然而,當姬容透過那敞開窗戶看見那縱坐在一片荒蕪之中依舊美得奪目的身影時,他立刻便忘卻了心中那似有若無的熟悉。
姬容推開了門。
吱呀吱呀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晚裡分外清晰。
“皇兄。”聽見了聲音,本來坐在桌前自飲自酌的姬輝白轉過頭,衝姬容淡淡一笑。
姬容坐到了姬輝白對面。他面前的是一張八仙桌,桌子已經很舊了,面上坑坑窪窪的,更遑論本該有的漆了。不止如此,桌子還斷了一條腿,之所以現在還能用,不過是因為曾有人細心的用繩子將這桌子的斷腿接上。只是和這張桌子破舊程度相仿,那接桌子腿的人的手藝,也實在糟糕得讓人同情。
姬容突然皺了眉。在看到那斷了腿的桌子時,他心中又浮現了最開始的熟悉感。這一次,姬容思量了一會,卻依舊記不起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