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皇后卻笑不出。怔怔看了姬容好一會,她終於低低的開口:“容兒……”
慢慢斂了笑容,姬容平靜道:“生死由命,母后。”
“為什麼?”蕭皇后凝視著姬容,“你知不知道,昨天輝白聽見你昏迷的訊息,幾乎是瘋了的從宮裡往外衝;而那開頭守在你身邊的炎國皇子,也不顧會不會被抓,推了門就厲聲找人;還有幾乎露面就等於找死的姬振羽,也在匆匆的往回趕。他們都想著要救你,而你……”
為什麼不在意?
如果只是中毒,如果只是受傷,或者如果只是詛咒只是蠱蟲,那不論怎麼樣,他都要鬥上一鬥,爭上一爭。可是——
可是……如果只是命呢?
如果只是,未完的債呢?
姬容的面色有些蒼白,不是因為身上的疼痛和莫名的虛弱,只是因為回想起了前世那沖天的火光和淋漓的鮮血。
僅僅只是兩年多的功夫,前世彷彿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可是那些存在於他記憶中的情境,卻沒有哪一時能變得稍微模糊一些。
哪怕只是稍微模糊一些。
姬容還記得,自己在重生之後的差不多近一個月的時間裡,是每夜的亂夢,只反反覆覆的出現一個情景——肆虐的火焰,殘損的斷壁,哀嚎的百姓……
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
大多數時候,姬容是在不能動的深淵中掙扎著看至天明;而偶爾,姬容也會驚醒,然後是滿身的冰冷黏膩。
這是隻屬於姬容一個人的噩夢,是永遠無法逃避的譴責——由來自比良心更深的靈魂發出。
一如當初沒有一個服侍姬容的人能理解他為什麼每日早晨都會獨自呆一會,現在,也沒有人能理解,當姬容看見那酷似前世的毒和傷時,他是多麼的驚惶和無措。
他曾經以為,噩夢終究能夠褪去。
然而……
然而……如果,如果他真的還做得不夠,真的還欠著,那麼,他便全數還了罷。
哪怕用命。
久久等不到姬容回答,蕭皇后的心一徑的往下沉。但面上,她卻還是露出了笑顏:“容兒,大祭司前兩日就已經開始尋找治療你的辦法了,總是……總是會有辦法的。”
蕭皇后的聲音終於微微變了調。她不怕姬容身上有什麼因果有什麼詛咒或者有什麼疑難雜症,她只怕姬容自己不想繼續走下去——若自己都不想活了,那又怎麼能再活下去呢?
姬容聽著,片刻才頷了首:“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在此刻竟顯得尤為冰冷,蕭皇后握著姬容的手緊了些:“容兒,輝白那麼著緊你,你若真有什麼事……”
姬容緘默,眼神裡終於有了些許眷戀不捨:“輝白……輝白看似出塵,其實尤為執拗,母后,日後就煩你多同他說說了。”
蕭皇后半天沒有說話:“若不是因為你……你道他真的願意同我說?”
若要再往下說,那委實太過傷感了,姬容也就沒有接話,偏過頭,他恰巧看見屋外的樹枝上綻了點點雪白,不由笑道:“我幾日沒有出去,原來梅花開了?”
也不想再這麼說著不好的話,蕭皇后便露出淡笑,順著姬容的眼神看過去。
但及至看見了,蕭皇后的笑意卻微微僵住——窗外枝幹上的,並非綻放的冬梅,而只是落雪。
只是久居深宮,蕭皇后早已喜怒不行於色,在姬容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便再次笑意吟吟:“是啊,梅都開了……容兒可要去院中坐一坐?那幾個人是個個都等了一整夜的。”
蕭皇后這麼說著,卻是因為她在向外看時也恰巧看見了藏在角落邊的月白衣角。
不過隨即,蕭皇后卻又有些遺憾:“人是不少……可惜怎麼就沒有一個能下蛋的?”
最後一句,蕭皇后說得雖不大聲,卻還是被姬容聽見了。
一時之間,姬容微微僵了臉,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最後,他只得裝作沒聽見,點了點頭算作同意蕭皇后出去的建議。
也是此時,羽帝正在太和殿中接源源不絕從長皇子府中傳來的情報。
“容兒醒了……還準備去院中坐坐?”看著字條上潦草的字跡,羽帝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拍了桌子,“混賬,天這麼冷還出去,不是沒事找事麼!”
福全在一旁陪著笑:“陛下息怒,想來皇后也在,那長皇子府中的下人是定然不敢懈怠的早早弄暖了院子的。”
不說還好,一說蕭皇后,羽帝頓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