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去,那風景就跟畫似的。我們沒有說任何話,心不在焉地看著兩岸的風景。我慶幸我們會湊巧排在一起,她緊貼在我的後面,等候上廁所的隊伍很長,對於我來說,這隊伍越長越好。我們不得不耐心地等著,等了很長很長時間,最後終於輪到我們。我讓阿妍先進去,她猶豫了一下,就笑著進去了。
阿妍在廁所裡的時間不是很長,當然也不短。因為插銷已經壞了,她在廁所裡面徒勞地撥弄著,嘩啦嘩啦亂響。我真想上前幫忙,幫她拉住門,為她當警衛,但是男女有別,也只能在心裡這麼想想而已。我身後是長長的等候上廁所的隊伍,大家嘻嘻哈哈說著什麼,我十分耐心地站在那,將人群擋在了身後。我等在那裡,心潮澎湃,多少年以後,仍然還會有這種美好的感覺。
多少年來,我一直忘不了那一幕。我忘不了在船上度過的美好時光,那是第一次真正地對異性動心,我從此令人難以置信地愛上了阿妍。那是記憶中最鮮活的一幕,我的生活從這一天開始,從這一天開始,突然有了完全嶄新的意義。阿妍像只美麗的天鵝一樣,她在江面上飛舞,在藍天上翱翔,猛地一頭紮下來,飛進了我的心窩,從此再也攆不走。從此我所做的一切,我走的每一步路,都和她分不開了。多少年來,阿妍一直覺得我誇大了自己的單相思。她覺得我反覆說這些只是為了討她的好,因為事實上,我那天在船上的表現,給她留下的感受並不是最好,不僅不是最好,而且還有些不太好。男孩子太死皮賴臉,會給別人一個輕浮的錯覺,阿妍覺得我不過是個喜歡追女孩子的男人,這印象她一輩子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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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很快弄明白了阿妍的身份。在還沒有下船之前,我已經透過馮瑞,知道阿妍姓什麼名什麼。我關照馮瑞,無論如何都要介紹我跟她認識。其實我們可能是見過面的,只不過當時並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阿妍竟然和我是同一個學校,比我低一屆,與馮瑞同班。難怪會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怪,沒感覺時沒感覺,有感覺就突然有了感覺,說擦出火花就擦出了火花。
下船的時候,我擠到阿妍面前,眼珠子的溜溜地打轉,等著馮瑞為我們作介紹。
馮瑞大大咧咧攔住阿妍,很認真地說:
“薛麗妍,這是蔡學民,我們都叫他‘老四’。”
阿妍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馮瑞又一本正經地對我說:“老四,這是我們班的薛麗妍。”
我涎著臉說一聲:“你好。”
阿妍沒有做任何表示,倒是她身邊的女孩咯咯笑起來。我於是又對阿妍身邊的女孩胡亂點頭。為了不使這事看上去太唐突,馮瑞又為我介紹她身邊的女孩。那些女孩中,顯然有人知道我是誰,竟然毫不掩飾地咂起嘴來,說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老四。那時候我已經很有一些喜歡打架的惡名聲,聽別人這麼一說,不禁有些得意,惡名在外有時也是一種很好的感覺。我們互相留了地址,說好以後大家要互相關照,我很高興自己與阿妍竟然在同一個公社。
阿妍是學校女子籃球隊的隊員,我所在的那所中學,只有女子籃球隊,體育教師為了訓練她們,常常讓男生與她們比賽。我記得自己也曾上過一回場,打了沒多久就下來了。那時候都覺得男生與女生打比賽,輸了丟人,贏了也沒面子。要說我們那個學校,曾是一所很不錯的名牌中學,在文化大革命前,每年都有不少人考上北大清華。在學校時,我對阿妍幾乎沒有任何印象。我們既不是同一個班,又不是同一屆,我甚至吃不準那次打球的時候,她究竟在不在場上。在阿妍那個班上,我熟悉的只有馮瑞,而阿妍對我的印象也是這樣,她只記得經常和男生打比賽,有時輸,有時贏。直到馮瑞把我介紹給她的時候,她才第一次把我和那個有著打架惡名聲的老四對上號。
馮瑞的父親是個不小的官,到後來官做得更大。我認識馮瑞的時候,他又瘦又小,彷彿風一吹都會跌個跟頭,而且是很嚴重的近視眼。剛開始,因為他是高幹子弟,學校裡的人都知道他父親是誰,對他都刮目相看,他呢,也是神氣活現的樣子。不過他的成績一直不好,那時候大家都在想,像他這樣的成績,怎麼去考名牌大學。文化大革命剛開始的時候,馮瑞的父親首當其衝地被打倒了,被鬥得死去活來。說老實話,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我和馮瑞這種幹部子弟絕對玩不到一起。我們的家庭背景有著太大的差距,我父親是歷史反革命,我是天生的狗崽子,是黑五類,他卻是公子落難,經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