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消毒?”錢廣進看著越說越肯定的表姐,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呃……總之,我的想法就是覺得,雖然現在也有布莊開始做類似的生意,可是你想啊,能用得上綢緞裹傷的,一定不會是窮人。除了大富大貴的人家,這絲質布條都會洗了重複使用,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下,肯定消毒不徹底,就是還會有髒東西殘留在上面,隱患其實頗多。我們只要打著軍隊專用、朝廷買辦的招牌,以稍稍高一點的價格出售給這些人,絕對比那些個布莊要更加吸引顧客。而且其實你知道,棉紗布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送到前線之前,都是要用沸水給煮一煮的,然後在大太陽下曝曬,且包裝嚴實,運送的時候也囑咐了不可以和其他雜物放在一起,這樣對傷口恢復才有好處,否則……”
“否則受傷的人很容易有發熱症,可是普通布莊並不知道這一茬,只知道要用白布,甚至還有布莊將黃色的麻布特地給染成白色。這樣的話,我們的棉紗布銷量一定會好,畢竟口碑和最後的效果擺在那!”
“沒錯,然後我們再拿這筆錢,到田間蒐集家庭作坊紡出來的沒染過色繡過花的粗布麻布這些原料布,用我們做棉紗布的法子做成適合包紮的紗布來,再配之以高濃度的酒精,肯定也是可行的!”顧雅妍道
“妙啊!”錢廣進眼中的又是睿利精明,“同樣的道理,現在蜀中的好多糧食為了囤積居奇,也在收購糧食,糧價比別處也要高些,我們可以拿出部分的糧食在這裡賣了,之後用這錢去收購江浙一帶富農手中的餘糧。這樣比等著地裡出莊稼要來的快多了!”
“沒錯!”顧雅妍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只是苦了蜀中的百姓,要承受高價糧了。而且戰事持續越久,波及範圍越廣,只怕到時整個中原一帶。都會如此了!”
“別這麼說,表姐,其他糧商的行為我們無法控制,蜀中百姓我們也是杯水車薪無能為力,但這麼做至少可以保證前線的將士有頓飽飯吃。況且我們多籌一些,軍中後顧之憂就少了些,戰士們不擔心了,於盡快結束戰爭也是好的,這才是結束亂象最根本的法子。”
“嗯,你說的有道理。”顧雅妍點頭。
還有一個考量錢廣進沒有說,現在這年月,只有和官府做生意才是最靠得住的。不僅是資金回收有稅賦保障,而且能夠趁著這個機會開拓更多與朝廷合作的渠道,以後能夠從官府拿到更多的生意不說,這“官商”二字是才最值錢的。本朝士農工商,行商一向為末,商人雖然表面光鮮,卻是最沒有社會地位,可是一旦前面加了一個“官”字,這地位可是大大不同,不僅是別人看你的眼光要尊重得多,更加重要的是,只要有了“官商”這個金字招牌,即使定價比別家要高出些許,還是有更多的人願意買官商的東西,真真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呀。
當然,這些錢廣進是不會和顧雅妍講的,這個表姐雖有著天馬行空的各種稀奇點子,是一副極好的生意頭腦,可是這生意人該有的狠絕她卻是沒有的。做生意講究快,準,狠,這麼想著,錢廣進就急急打算去著手佈置了。
“等等,進弟!”顧雅妍卻叫住了他,“你最近做的是軍隊的生意,和謝元帥接觸的機會不少,謝元帥此人看起來豪氣爽朗,聽京城坊間對他的傳言也多是說此人剛正不阿,最是不喜歡勾心鬥角之事。你和他接觸的時候,可要注意一下分寸。”顧雅妍是想起了上次京城裡,錢廣進和四皇子的那一場酒宴,這才出聲提醒。雖然官商官商,從古到今總是勾結在一起的,但是這官商勾結,尤其是和皇家沾上了邊,若是還牽扯到未來的大位,那就是伴君如伴虎,懸崖上走鋼絲了!表弟選擇的道路她無力勸阻,可是現在姨母和姨夫已經和離,就剩下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況且他作為自己生意場上在明處的掌權者多年,顧雅妍因為身份的關係,大多數時候偌大一個生意都是他在打理,也不忍心他因為扯進這些紛擾中而有所閃失。
錢廣進聽了顧雅妍的話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完全不同於生意場上那般職業敷衍的,而是一個屬於家人的真正溫暖的笑容“我知道的,表姐,謝謝你!”
顧雅妍也笑了,這幾年她們的生活像是五彩的拼盤,絢爛卻也凌亂,她有時候也覺得好累,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都虛偽,覺得父親變了的時候,顧雅妍甚至會偶爾忍不住想,重生至此地,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中過著這樣的生活,究竟是為了什麼。還好,這人,這笑顏,讓她沒有迷失,雖然觀念不同,經歷差異,但是——家人,就是方向,就是動力,為之犧牲與奉獻,且讓大家都活得更好!
第一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