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女兒身卻得行男兒事,迷茫了十幾年,哪裡還知道什麼樣的才叫愛情,小採再說不出一個字的神情,讓她那麼傷心,是愛情嗎?
子歸深沉的黑眸,一步步走進夜裡的背影,讓她至今恨難平,是愛情嗎?
明緣唸詩的聲音,讓她落淚,是愛情嗎?
姬嫄伸出的手,她推不開,是愛情嗎?
可都這麼多了,又怎麼可能都是愛情?那記憶中曾讓她為之痛不欲生的男人呢?她曾肯定那絕對是愛情的,原本不相干的人卻有力量讓你痛苦得想死掉,不是愛情是什麼?可又痛苦了多久呢?還是愛情原本就只是一個瞬間,只屬於生理、心理都只有十七歲的少女?
她在這裡,大半卻是因為為人母的心境讓她無法不來這一趟,就這樣,他滿足嗎?
伸手輕輕撫過姬嫄的眉眼,他睡得如此安靜美麗,苦笑,這是一個讓她實在無語的男人,十年時間,他若無其事地跟她混成知己,一心想著把弟弟嫁給她,看著她邂逅、分離,然後突然就成了她孩子的爹……
嘆氣,說一千道一萬,千絲萬縷理不清,她只是對他狠不下心來罷了。姬嫄不是小採,他要不肯狠下心來對她,她是束手無策,一點法子都沒有。
她把硬幣高高拋上天的時候,對或許青燈古佛的一生沒有一絲遺憾恐懼;她抱著看看世間百態的心走下山來,不曾想過會遇見一個路子歸;她割下頭髮放在那水晶樣善良的男孩手裡,然後牽著子歸的手,一步步許諾未來的時候,沒有過一點猶豫遲疑;她調兵遣將,要為一段情傾倒城池的時候,沒有想過還會撞見另一個姬嫄。什麼是路過,什麼是永恆,我們總在路過中苦苦尋覓著永恆,回首才發現已經白髮蒼蒼,你是路過,還是一生?
輕輕一吻落在姬嫄額頭,邁出步去才知道,不是嗎?
在小留香臉上狠狠啃了一口,倒塌,這荒唐的世界,做孃的黏糊兒子都是不該的。
披起斗篷悄無聲息地離去,等在宮外的有她父親,等在燕雲的有千萬人。
景帝閉著眼睛越發睡得香甜,她既然已經走了,他又何必再睜開眼睛來看一個背影,何況他確實需要抓緊時間來休息,沒有人給他批摺子了。
9。軍盲(1)
“爹,喝茶。”
太平將加好糖奶的紅茶輕輕推過一臂長距離的案几,推到她爹跟前,君霐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冒著熱氣的茶,又自顧自斜靠在軟墊上翻書,一點要喝的意思都沒有。
“唉——”太平哀怨地耷拉下臉,可算是見識到了榕叔他們偷偷跟她說的她爹睚眥必報的記仇勁兒了,這都快到燕雲了,還沒消氣呢。
想著,太平又長嘆了口氣:“唉——”
見君霐沒反應,再嘆,還沒反應,三嘆,沒反應。嘆,唉——咳,咳咳,嗆著了,喝口茶順順嗓子再繼續……
“得了,得了,少擱我跟前賣乖!”君霐見不得她這般模樣,翻了個白眼道,“再怎麼唉你也嘆不出個張翼德來!”
史書記載,東漢末黃巾大亂,涿縣張榜召集鄉勇,當時還是一小販的蜀昭烈帝劉玄德看榜時慨然長嘆,結果嘆出一個張飛來,平白遭了一通數落,這才有了後來桃園結義的千古佳話。
這馬車裡面就父女兩個,車外眾人都是裝聾作啞慣了的,秦川、朝歌更是早躲得遠遠的,影兒都沒有,方圓十里之內連只鳥雀想湊近來都不容易,何況是人?縱使太平嘆得比那昭烈帝好聽、真誠上一萬倍,也招不來張飛大駕的。
見父親終於有要消氣的跡象了,太平笑眯眯地也不怕天打雷劈地大言不慚道:“女兒有父親護著,勝過那張屠夫何止百倍,嘆不來便罷了,嘆來了正好給父親扛槍使。”
君霐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臉上卻總算是看得見笑容了。
“爹,喝口茶,味正正好。”太平拿起小銀勺在杯子裡輕輕攪拌了兩圈,再一臉乖巧地遞到君大少跟前。
君霐再白了她一眼,接過來喝了,香潤的暖茶入腹,人也長舒了口氣,天天這麼黑著臉,他也不容易呀……
“讓秦川、朝歌兩丫頭滾進來吧,沒她們的事,犯不著躲得跟兔子似的。”君霐沒好氣地道。
“嗯。”太平抿嘴偷偷一樂。
這父女倆鬥法,可憐了下面人了,尤其是作為主要幫兇的朝歌、秦川,探路、打前站這樣的小活一路搶得跟打生死仗似的,就怕在君霐前面晃盪。
“你呀,現在可比不得從前了,再這麼心軟可不行。”君霐嘆著氣數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