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
“嬈小姐,請但說無妨。”花霽看著嬈哲的背影說。
嬈哲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隨後轉身,面對著花霽,問:“首先,我想確定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芊芊。”
花霽微微蹙眉,聽到這個問題身子一僵,蒼白的雙頰竟飛上了兩片淺淺的紅暈。他的睫毛微微顫了兩顫,丹鳳眼輕輕眯起,眼中瞬間閃過嬈哲所無法捕捉得流光溢彩,隨後,烏黑的眸子瞬間歸於平靜淡泊。似乎在一秒鐘之內,花霽的情緒如火山般噴湧,而在下一秒,他又很好的壓制住了那些情緒,並將一切隱於平淡之後。
嬈哲緊緊盯著花霽那烏黑的眸子,試圖在酷似麻木的淡漠中捕捉轉瞬即逝的光芒,但是,眼前的眸子只是淡漠,縱然她再怎麼善於捕捉,也看不出任何所以然。
這是娛樂場所裡任何一個男妓最常見的那種眼神——眼中似乎含情脈脈,卻又偏偏冷漠無情;眼中分明有愛有恨,卻又恰恰看不出喜怒哀樂;眼中,是火熱,是溫柔,也是麻木,是漠然,甚至是心不在焉與漫不經心,有些空洞有些茫然有些無法聚焦,但卻又偏偏蘊含著某種情愫,完全是雲淡風清,捉摸不透也看不明白。
嬈哲凝視著花霽這雙眸子,心裡忍不住在想,芊芊啊,傻乎乎的芊芊,你難道就是被這雙看都看不懂的眼眸所迷惑了嗎?
“嬈小姐,想聽到什麼答案?”花霽輕輕的問。
“看來你預備了很多答案?”嬈哲敏銳地反問,“我只要聽最真實的。”嬈哲說到這裡,頓了頓,強調道:“你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隱瞞和掐頭去尾的想法,就是我要的答案。”
花霽淡淡地笑了,依舊是那麼雲淡風清——讓嬈哲幾乎要抓狂的雲淡風清。
“嬈小姐,請恕我無禮,您……真的是,太自信了。”花霽說,聲音輕而淡,聽不出是嘲諷還是惱怒,“對不起,我,沒什麼可說的。”
又是一陣靜默。
嬈哲緩緩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對我而言,你的答案已經很明瞭——”她說到這裡,心裡突然感到很不舒服,“花霽,謝謝你的回答。”
“您不必這樣說。”花霽說,垂下眼,輕輕一抹淺笑,“如果沒有別的事,還需要我留下來幫忙嗎?”
“不用了。”嬈哲說,盯著花霽垂眼的面龐,很想從那波瀾不驚的從容中尋找絲毫端倪,但最終,仍是未果。嬈哲暗暗嘆息一聲,說道:“你……還是去休息吧。”
“謝謝。”花霽說,抬眼,仍是淡淡的笑,隨後轉身離開了廚房。
仍是雲淡風清的樣子。
嬈哲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嬈哲很擔心,雲淡風清的他,有朝一日,會不會也像雲霧一樣輕輕散去,毫無掛念,毫無留戀。如果林芊芊真的越來越喜歡花霽,如果林芊芊真的陷入愛河,而花霽這猶如隨時會飄走的雲一般的淡泊樣子,是不是終究有一天,要讓林芊芊的感情再次受傷?
嬈哲從沒有告訴過林芊芊,約摸一年以前,她的一個異性朋友,某老闆的助理,曾請她到幻色體驗所謂“紙醉金迷”的高檔次享受,而為他們服務的,恰恰就是花霽。他們兩個只是喝了一些飲料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幻色,期間儘管沒有要求特殊服務,但花霽仍盡心盡力的為他們端茶送水,服務得絲毫不差。前腳剛出門,花霽還在他們身後不遠,那位朋友便毫不客氣的對嬈哲說:“那個男招待,幾年以前是幻色的紅牌,被很多富豪包過,我們老闆和他很熟——估計是他年紀大了不中用了,竟然降級來包間服務,這就很慘了。”隨後,那朋友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壓低聲音講述花霽得性病和服用某種藥物導致面板雪白病態之類的隱諱事。
嬈哲不確定那時花霽是不是聽見了這句話,她只知道花霽一直是恭順而謙遜的溫文爾雅的淡漠。正是這種淡漠,讓第一次出入聲色場所的嬈哲,深深記住了花霽。
這件事,嬈哲以前沒有對林芊芊說過,日後也不會對林芊芊說。她已經決定要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只是,她不甘心,讓林芊芊和這樣一個人有絲毫的接觸,哪怕她也深刻的同情花霽,卻不允許花霽玷汙林芊芊絲毫。
花霽離開廚房後,並沒有立刻回到花俊軒那裡,而是拐進了洗手間。他開啟涼水洗了洗臉,希望冰涼的刺激能夠趕走他的疲憊。
花霽關掉水龍頭,抬頭,鏡子裡的人,利索的鬢角和短短的劉海都沾著不斷滴落的水珠,雪白的面容溼漉漉的,掛滿了疲憊和倦怠。花霽輕輕的笑,鏡中人也輕輕的笑,這笑容,好美,也好疲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