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叫上了青兒,騎上了自己的馬,出了城去。
一去三四里,城門外,沙場不見白骨寒。
月如皎盤現,揚黃塵,白衣輕騎逐月飛。
月下樓角無人覺,清風一杯傷離別。
待納蘭蔻出現在山谷裡,皎潔的月盤已經璀璨了星空,懸掛在木屋一角,清風中,小湖清波盪漾,像極了蔚藍色的帷幔,那輪明月,就像是帷幔上的夜明珠,華麗淡雅。
整齊的花圃已經凋謝了不少,踏著枯葉殘花鋪就的小徑,納蘭蔻來到了小湖前。
那日稍稍露出小面的木樁子,已經淹沒在了湖泊中,原來,這山谷的湖泊還會漲潮,真是稀奇,納蘭蔻嬉笑著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水拍到臉上,頓時一股清涼蔓延。
“小姐,你說這木屋到底是何人建的,好生奇怪啊。”青兒亦學著納蘭蔻的模樣,捧著清澈冰涼的湖水拍洗臉頰來,一路趕來,黃沙揚天,就是臉上也沾了不多,這一洗,青兒覺得舒服了不少。
“進去看看。”一回生二回熟,納蘭蔻已經不像上次那般慎重,她掏出懷裡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脫下了馬靴。
木樁子已經沒入了水裡,這麼一踏過去,肯定會溼了馬靴,納蘭蔻最不喜的就是穿著溼漉漉的馬靴。
那會讓她聯想起戰場上廝殺時,一腳踩中血泊的感覺。
明月之下,木屋通亮。
木屋,還是與以前一般,乾淨無塵、雅緻清新。
屋子的主人一直都在,納蘭蔻手指在桌面上一擦而過,沒有一點灰塵,在看別的擺設,也是一點未變。
內室裡那張沉香木大床依舊散發著陣陣濃香,小門也開著,清風吹進屋中,把沉香木的濃香揮霍到了每個角落。輕紗飄揚,納蘭蔻撩起清風捲起拂面的輕紗,四處觀望著。
依舊沒人,納蘭蔻不由得一陣失落,如此雅緻的木屋主人,她倒真是想見見,如有可能,她還希望把這屋子買了下來,當做自己的別苑。
好奇心催使下,她把眼目望向了那扇小門,她知道那裡,還有一張几案,還有四處飛揚的宣紙,而她,還曾在上面提了一首詩……
然而,穿過小門,面臨湖面,納蘭蔻發覺依舊沒人,只有硯臺下,還壓著一張風中翻動的宣紙,紙上墨跡點點,納蘭蔻就像發現了什麼一般,心裡莫名的一喜,拿起了紙。
“連理枝頭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願教青帝常為主,莫遣紛紛點翠苔。”
矯若驚龍行雲流水的蒼勁墨字力透紙背,道盡了心中的不甘,這首詩納蘭蔻也知道,此番念來又是一番滋味,上次,她看到了木屋主人悲慼惆悵,這次她看到了木屋主人的悽悽不甘。
到底是這樣的男子,如此多情,一時間,納蘭蔻想起了那個一直行事囂張卻是多情種子的男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青兒……青兒……”納蘭蔻回頭叫著,卻不見人影,只聽到湖邊不時有青兒的笑聲傳來,探頭一望,青兒正坐在湖水旁,雙腿伸進了湖水中拍打著,帶起一串串的水花,好不生動活潑。
也罷,她愛玩,正好落得自己清淨,納蘭蔻玉足輕提,走在有些溼漉的地板上,正好看見了那架古琴,慢慢走了過去。
沉香木做的琴,她還是第一次彈,第一次,來得太匆匆,這次總算是有了閒情談上一曲。
宮中的白玉琴雖名貴,卻不及沉香木雅緻,自命風流計程車子喜愛白玉無瑕的琴,納蘭蔻卻獨愛木琴,白玉無瑕,又何嘗不是一種缺憾,木琴有紋,紋若人生,只有木琴才能讓她滌盪心靈,彈出空靈如天音的聲樂。
修長而優雅地雙手輕輕撫過琴絃。。。納蘭蔻揚起了嘴角,撫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
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引人心中鬆弛而清新……
琴聲婉轉,時而潺潺,時而瀝瀝,清爽的風揚起的輕紗嫋嫋似仙境,納蘭蔻滿意的低下了頭,繼續撥弄著琴絃。
一手做圓盤撫琴,一手壓在一根弦上,抖出了一陣顫音,納蘭蔻這才談起了頭,把高山浮雲的聲調演繹得淋漓盡致。
一曲畢了,她輕輕吐了一口氣,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煩憂都排盡。
“曲子不錯。”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納蘭蔻驚愕的四處搜尋,卻在那張沉香大床上看到了一名男子的聲影。
榻上慵懶地斜倚了一個男子,披了曲水紫錦織的寬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殺氣與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