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忍不住看了看小宮女,想起小順子方才的提醒,正了顏色,不理他的殷勤,淡淡地說:“我也來得不多久,倒是瞧見賴公公好大的威風!嚇得我連門兒不敢進!”那太監滿臉是笑,湊上來說:“只是些小事兒,那小丫頭太過糾纏,我這才忍不住教訓了幾句。姑娘可千萬別見怪。”紅袖心下厭惡,快幾步走到前頭,說:“無妨。我去找瓷庫的許公公,賴公公自便吧!”賴太監還欲再跟,看見那小宮女還在門口抽抽咽咽的哭泣,退了回來,喝道:“小順兒,還愣著幹什麼?把不相干的人都給我攆了!”
紅袖尋了許太監,說了來由。那許太監應下之後,立馬派了個筆貼式親去揀選,這才笑道:“姑娘要些什麼,派個小太監傳個話就要,還勞煩姑娘大熱天地跑一趟。”紅袖實在不耐煩客套,卻也不得不敷衍幾句,幸好不多時,玻璃鏡子就送過來了,紅袖細細看了看,果然光滑清亮,一點劃痕也無,實是一件難得的上品。心裡估摸著帶的銀錢興許不夠,開口問價錢幾許,未曾想那許太監卻說道:“這鏡子只得一面,當時送來時覺得做鏡子就太大了,一直擱在庫房裡。既是雅主子要用,拿去用便是,奴才哪敢要主子的銀錢?”
紅袖一驚,自家格格只是嬪位,哪比得那些得臉的主子?這太監這麼殷勤,莫非有什麼道理在?還是謹慎些好。咬了咬牙,把一百兩銀子遞了去,說:“主子可不是白要你的。錢你拿著,夠不夠?若是不夠;先記了帳;我回頭讓人送來。”許太監連忙把錢推了回去,笑著說:“若是主子不肯賞臉收下,那必是嫌不好,要不然,就必是我們臉面不夠。日後咱們有求主子照應的地方呢。主子身份尊貴,受些奴才們的孝敬也是應該的。還請姑娘回去稟了主子,這是內務府的一點小心意,還望主子莫要嫌棄!”他這樣一說,紅袖那會不知其中的規矩,只得收了,小太監已經用棉紙小心包了,緊緊抱在胸前,另一個小太監手裡還提著一個青皮包袱,等著一起送去聽風閣。許太監又道:“這個包袱裡是些西洋小物件兒,雖然粗糙,卻勝在少有,請主子一塊兒收下留著賞人罷。”紅袖不再推辭,只得道:“我自會去稟了主子,多謝你費心。”又取了一塊碎銀給他:“我先替主子賞你吧,莫要嫌少。”
許公公歡喜地接過,說:“謝姑娘美言,謝主子賞。”
紅袖領著兩個小太監原路返回時,打發兩人先走幾步,自己拉了小順子問:“先頭那女孩是哪個宮裡的?”
小順子翻了翻白眼,不屑地道:“還是哪個宮裡的,不就是永壽宮徐常在底下的。”紅袖瞪了他一眼,說:“你也學著捧高踩低了不是?主子病了那也還是主子!那徐常在怎麼回事?”
小順子也不惱,嘻皮笑臉道:“若是姐姐做主子,那就一輩子都是小順子的主子。”見她已露了怒色,才乖乖回答:“這徐常在先前是御前的宮女,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讓萬歲爺給幸了,晉了常在,住在惠主子那頭兒。不是我小順子狗眼看人低,姐姐是不知道,她初初得寵那會兒,尾巴都翹上天了!底下幾個丫頭也是眼睛生在頭頂上的。也不想想自個兒是個什麼來歷,不過是個下三旗的丫頭,父親只是個七品的小官兒,還真以為自己變成了鳳凰!這不遭人嫉了吧?皇上沒翻幾回牌子,就傳出得了急病。這一病就病了兩個月,等她好了,萬歲爺早把她忘了乾淨!好傢伙,剛好了沒兩日,得了訊息氣得便再沒起得來!你說,這都什麼事兒!”
他說得輕鬆,紅袖卻聽得心驚,還想多問幾句,見送東西的小太監漸走得看不到了,連忙說:“都是些可憐人!你也別在背地裡說人長短,好好當你的差吧!日後聽風閣要人了,我就稟了主子要了你去。”說完急急走了。
快到聽風閣時,穩了穩呼吸,覺得自己差不多,方舉步進門,笑嘻嘻地說:“好格格,你看我挑的寶貝!”
小太監把包袱擱了,又幫忙把鏡子穩穩的嵌在木框裡,方行禮退去。幾個圍著看了又看,讚歎道:“上用的東西,果然不同!可是使了不少銀子吧!”
紅袖粲然一笑,說:“可不,使了一百兩呢!不過虧我會討價還價,瞧!還附贈了這許多零碎兒!格格看看,可有什麼中意的,若是沒有,就賞了我們幾個吧!”
悠然正著意看那方鏡子呢,頭也不抬,說:“隨你們吧!”左右看了看,又提了筆在鏡子的左上角畫了兩枝墨荷。碧落拍著手笑道:“嗯,格格畫得真好!我還想著光禿禿的單調了些,這樣好看多啦!嗯,我去拿了明膠塗了,免得不小心給擦去了。”悠然點點頭,忙著把繡好的錦帕固定在鏡子背後,沒注意紅袖幾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