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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子軍漢都不是呆子,高恆的話雖說的含含糊糊地,可大傢伙全都聽出了箇中意味,雖不清楚何時會開戰,也不知道那支部隊能輪上,可全都叫囂了起來,摩拳擦掌地等著搶功勞了,卻渾然沒注意到牆角一桌子商人模樣的客人正豎著耳朵聽著這一頭的動靜。
“大殿下,看來李貞小兒是真的打算動手了,我等……”一名身著油乎乎的皮襖子的壯實漢子只一聽高恆那一桌傳來的豪言壯語,立馬沉不住氣了,低聲地對一名始終低著頭飲酒的高壯青年低聲叨咕了一句。
“嗯。”那名高壯青年連頭都不曾抬一下,只是輕輕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便止住了壯實漢子的話,手一沉,酒樽便已擱置在了桌子上,緩緩地抬起了頭來,露出了張冷峻的臉,赫然正是薛延陀大王子大度設。
大度設來高昌城已經三天了,是隨前來高昌城拜賀的薛延陀使節團來的,其來意自是衝著西突厥的內亂而來的,當然,他此次又是匿名前來,並不打算張揚,也不打算在沒摸清李貞的底牌前貿然前去與李貞會晤,可遺憾的是薛延陀使節團雖多方設法、百般試探,卻也不曾探出安西唐軍的意圖,無奈之下,大度設也只好親自出馬,在這個離軍營最近的酒樓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從一幫子酗酒的軍漢們口中探聽到有關唐軍動向的訊息,前後都已呆坐了一個晌午了,也沒能得到多少有用的資訊,原本都已經打算離開了,可高恆一露面,大度設便敏銳地察覺到此子的不凡,也就安心坐了下來,雖沒往高恆那一桌看過一眼,可全部注意力卻都集中到了高恆身上,待得高恆那句含含糊糊的話語一出,大度設便已隱約猜出了唐軍的動向所在,自是不想再在這等噪雜的酒樓多呆了,也沒多說些什麼,只是對身邊的侍衛們打了個結帳的手勢,面無表情地起了身,一派悠閒的樣子踱出了天白酒樓,悠哉地混入了大街上的人流之中,徑直往大都護府的方向行去……
輕鬆,難得的輕鬆,自打來到安西以來,李貞還真沒如此的輕鬆過——先前上表請求調撥隴右部分軍糧以備出征天山以北的密摺得到了老爺子的首肯,出征西突厥的大略也得到了老爺子明確的同意,至於私開糧倉救濟災民一事,雖得了個訓誡的處罰,卻也算是就此揭了過去,甚至不曾被削實封,而從紹武九姓國調糧草一事也得到了明確的承諾,相關之後勤官員已經在去辦理的路上,這還不算,更令李貞開心的是:京師裡的納隆經過一番巧妙的運作之後,給了魏王一系的人馬重重的一擊,徹底打翻了幾名魏王門下的中級官員,雙方經過數輪秘密談判之後,已達成了暫時休戰之協議,至少在老爺子親征之前,無論是京師那頭,還是安西這邊都已經沒什麼重大的事情要李貞詳加考慮了的,這等難得的休閒時分,李貞自是得好生輕鬆一把的,唯一令李貞稍有些子鬱悶的是——明月公主與裴嫣一前一後全都懷上了,沒地方“嘿咻”的李貞也就只剩下逗弄小李純這麼個樂子了,這不,趁著午後沒事,李貞又跟小李純扛上了。
“咚,咚、咚……”李貞手中搖著一把小巧的撥浪鼓,發出一連串的聲響,滿臉子笑意地看著端坐在裴嫣腿上的小李純,樂呵呵地道:“小純純,來,叫爹爹,叫一聲,這鼓就給你玩好不?快叫啊。”
胖乎乎的小李純身上裹著狐皮襖子,頭上還帶著虎皮帽子,更顯得臃腫不堪,此時正坐在裴嫣的大腿上打著哈欠,對李貞手中的撥浪鼓半點興趣都欠奉,任憑李貞搖得手痠,小傢伙連看都不看一眼,倒是逗得裴嫣笑得花枝亂顫,鬧得李貞沒了脾氣,無奈之下,將撥浪鼓收了起來,隨手從口袋中掏出兩個小金元寶,一上一下地拋著,斜眼看了看不怎麼把自己當回事的小屁孩,嘿嘿地笑著道:“想要不?叫聲爹爹,這元寶就歸你了。”
金光閃閃的元寶果然有吸引力,小傢伙眼睛一亮,接著便是目不轉睛地跟著元寶一上一下地動著,口中咿咿呀呀地瞎叫喚個不停,當然了,還不會說話的小東西自然是叫不出“爹爹”兩字的,可聽卻是聽得懂的,那著急的小樣子可把李貞給得意壞了,不但不給,反倒大手一拽,將兩個小元寶全都扣在了手中,口中還不忘欺負小李純一把:“叫不叫,再不叫爹爹,這元寶可就要飛走嘍。”被欺負慘了的小李純可就不幹了,小嘴一憋,放開喉嚨便要大哭起來。
得,這小傢伙一哭就跟打雷似的,李貞可不想受那份罪,忙不迭地一攤手,將兩元寶擺在了手心,往小傢伙面前一遞,小傢伙毫不客氣地伸手將兩小元寶拽了過來,緊緊地握在了胸口處,拿眼恨恨地盯著李貞看,那委屈的小模樣要多逗就有多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