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現今他們過得如何?小茹,有些想念……”
淚在眼眶中滾動,姚遙忍耐,再忍耐,終是還有兩滴滑了下來,她低頭垂目,不敢擦拭,怕越擦越多,掩飾不住。
表少爺聽她講完,半晌兒沉默無語,他不知該如何接話,這要財要物的,反倒讓他輕鬆些,但這小茹這爹孃,屍首都尋不到,如何能說得?
“你……”他嘆了口氣,思量片刻兒,才續道:“你知曉……你父母將你賣至薛府,是因槐州匪患。之後,又逢上官兵剿匪,各處村莊甚是混亂,村民逃的逃,亡……,亡的亡。你父母……”
他頓住,停了一晌兒,才下了決心似的接道:“你父母,我前日著山水前去尋過,卻是……”他停住,望向姚遙,見她仍是低頭不語,卻分明腿上巾帕在慢慢濡溼。
他思忖,是實話實說,還是稍做隱瞞。如此片刻兒,他才斟酌輕道:“山水未曾尋到你父母,查訪到鄰村村民,道那時大家各自逃命,倉惶中只知你村已是火光沖天,乃是官匪交兵之處,他,他並未找到你爹孃屍首……”表少爺費力措詞一番,卻仍是不忍直說山水的那句:“父母已歿。”這話對誰來說,都是過於殘忍了。
姚遙低頭只是難過自己活的憋屈,雖說委屈,淚落得倒不很兇,前頭那話自然也只是託詞,並非真實想知曉小茹爹孃的境況。可表少爺一解釋完畢,明顯告知她,實際上的原身小茹爹孃已沒了。姚遙便覺出身體有些不太對勁了,那從心底泛起的強烈哀痛瞬時充斥了全身,腿腳開始無力,手開始抖了起來,淚水也不受控制地滑落,待到表少爺見她實在難過,起身行過來安慰時,姚遙的心臟已跳得似要迸出胸腔,迫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表少爺舉手猶疑了一下,才輕輕地落在她的頭頂,慢慢地撫了撫,卻在一碰觸之間,便覺出姚遙的異常來,他心下一驚,伸手抬起姚遙的頭部,卻見她雙目緊閉,淚滿雙頰,嘴唇青紫,抖索不停,似是要閉過氣般。他急忙將姚遙摟到懷裡,拍了拍她的面頰,用手使力去掐其人中,命道:“呼吸,大口吸氣,吸氣,吸氣……”過了好一忽兒,姚遙才從喉嚨深處透出一口氣來,隨後,便是大聲嗆咳,之後便號啕大哭。
表少爺聽到哭聲,這才撥出一口氣,放下心來,他摟緊姚遙,將手輕放置其身後,慢慢地拍撫起來,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只需半句,便知全意,不需說得過於透徹。哭吧,哭吧,這般哭出來也好,比放在心上強百倍。
姚遙哭了許久,哭到身體虛軟,無力支撐,她靠著表少爺,慢慢地神智迴轉,剛才真是嚇壞了她,那種身體不受自己控制,感情不受自己支配的無力感,實在是太可怖了。著實不想再試第二回了。
表少爺見姚遙哭聲漸止,手上拍撫便也跟著慢了下來,一下一下,輕柔且溫暖。片刻之後,他見姚遙神智已完全回覆,便停了手下動作,柔聲勸道:“大哭傷神,一次即可。”
姚遙點點頭,將貼在其衣襟的面頰挪開,心內有些羞慚,這怎麼哭著哭著,便有了肌膚之親了呢?
表少爺放開懷抱,抬頭拍了拍她的頭頂,囑道:“先去梳洗梳洗,過後與我一同用飯。”
窗外有人影閃動,卻因未得表少爺允許,未敢有人擅入。姚遙聽話地退出表少爺外房回了自己房間梳洗,門外春枝這才被許進屋裡,撤掉涼透的飯菜,重置。
蘭草跟在姚遙身後侍候她梳洗,只是一臉異常,很是小心地觀察著姚遙,剛才在屋內,聞聽這位茹太太失聲痛哭,也不知是觸了何等傷心事,聽得旁人也跟著心酸不已。
姚遙卻並未注意到蘭草,她神情恍惚,一直在思量剛才是何等情況,怎會那般詭異?莫不是原身小茹的那抹未散之魂魄在自己體內作崇,她肌上一寒,身上立時起了一層粟,馬上在心內合什,禱唸道:“逝者已矣,生死如斯。小茹,你安心地去吧,我既得了你的身體,自當好生對待。日後,若條件允得,必給你一家立一衣冢墓,年年祭拜,歲歲奉香……”她禱唸虔誠,直至表少爺在屋內喚她,這才回神,又對鏡整理了整理衣裳髮飾,才應聲抬步進了屋內,陪表少爺用飯。
再次面對心儀男子,姚遙還是覺得有些緊張,幸好表少爺家教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可即使如此,姚遙仍覺得彆扭,更是沒什麼食慾,吃的飯量還不如平時的一半。表少爺倒也體諒人,也不再細問,只叫進了春枝,揮手讓其將碗筷撤下,手拿姚遙遞過的茶靜靜地飲著。
一時屋內安靜至極,只聞細碎地呼吸聲,姚遙坐在桌旁,低頭垂目,思量自己是不是要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