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這財事狀況想必諸位體會尤深,短時視之,怕是劉相也無力顧及本司了。”一言至此,頓時引起堂中一片嗟嘆抱怨之聲,崔大人靜等這喧譁之聲全然消散。方才微微一笑續道:“然則諸位都是天下一時之選,個個皆可謂是胸懷錦繡,我等焉有空居寶山卻徒守貧病的道理?關於此事,本官卻是有一個小小的想頭,此番也就不吝鄙陋,於諸位做一商榷如何?”客套話語即畢,崔破乃將適才心下所思一一分說的清楚。
只花了柱香功夫,崔破方才敘說完畢。聽著他那匪夷所思的種種想法,眾位自小飽讀聖賢之書的翰林才子們只面面相覷,久不能言,縱有一二自詡品行高潔之輩,心下覺得承旨大人這主意委實太不地道,但見眾人並無反對,再想想家中衣食不周地妻兒,也只能悠悠一嘆,自語一句“斯文掃地”後,黯然作罷。
汴州河南道節度副帥府
正堂之中,因連日休憩不足而顯得神情憔悴的節帥李靈濯,正語氣淡淡的向滿臉怒氣而入的弟弟問道:“怎麼,他還是不肯嗎?”
“那老傢伙簡直就是油鹽不進!硬的、軟的都試了個遍,就沒有一個奏效的,真是又臭又硬,要不是大哥你一再吩咐留他一條性命,我真想一刀……”李靈耀憤然說道,看來他此次承辦的差事著實讓這位猛將軍受氣不小。
見李靈耀這一副急紅眼的模樣,節度使大人哈哈一笑後,方才言道:“他若是不如此,就不叫王清堂了,也斷然幹不出金殿觸柱的事來,此人歷事三朝,久掌大理寺,經見地極多,又是一門心思要做名臣地,你那些把戲耍不靈光也屬正常!大哥本也沒指望著你能勸動他,只是存著一顆僥倖心思罷了。此番既然不成,二弟也不值當的為這事生氣。”
“那咱們的起兵檄文怎麼辦?還有這老傢伙該怎麼處置?”李靈耀見大哥並不生氣,遂也一笑釋然問道。
“沒了張屠戶,還真個就要吃連毛豬?這道檄文由他來寫固然是最好,只是他既然不肯,再換個人便是了,寫好之後就先署了王卿正地大名,傳檄四方。如今正主在我們手上,也由不得別人說個‘不’字。”言至此處,李節帥微微一笑後續道:“人是不用再勸了,你且加派人手,日夜監護,好吃好喝的養著,只是有一條,可千萬不能讓他死了。此人資歷極老,官聲又好,尤其是經過前些日子的含元殿觸柱後,更是名動天下,留著他,也許異日還能用的著。”
李靈耀自小就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帖服已極,此時聞聽吩咐後,也不再多問,便起身出堂安排此事,只是當他行至堂門處時,卻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扭過頭來問道:“大哥。這老傢伙這幾日天天唸叨著‘雷海青’這個名字,這雷海青又是什麼人?”
一聞此話,李節帥那適才還是和煦的臉上頓時“刷”的轉為一片鐵青,沉吟片刻後,才冷冷對其弟道:“這雷海青不過是一個下賤的伶人,那值得你動這樣的心思,還不快做正事去!”
李靈耀見長兄發怒,雖茫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也不敢再行發問,只答了一聲“是”後,便徑自出府忙張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遠去不見之後,李節帥才咬牙切齒地罵出一句:“老匹夫,生生是活得不耐煩了!”原來,這雷海青本是玄宗朝中的一個普通梨園樂工,後安祿山亂起河北,明皇倉皇避難西蜀,安胡兒攻陷西京之後。某日於神都苑內大宴群臣。命原梨園子弟奏樂助興,誰知這樂工雷海青竟是於眾目睽睽之下擲卻樂器,厲聲喝罵與宴眾人的悖逆行徑。隨即更又向西拜伏大哭。後,其人雖被安祿山五馬分屍而死,但他這一番壯烈之舉卻是引來海內一片讚歎,連當時同樣淪於亂軍之手的詩人王維聞知此事後,也是暗自賦詩讚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落葉深宮裡,凝碧池頭奏管絃。”此番,王清堂這般說法,豈不是將他李靈濯視作了萬人唾棄的安胡兒一般。節帥大人又安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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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馬,一行七匹,在主人的急急摧鞭聲中,風馳電掣的沿官道向河南道陳州方向狂奔而行。後六匹長程健馬上的乘者皆是身披半身甲、刀弩齊備,望之龍精虎猛地壯漢。
而當先前行的騎士卻不過是剛過弱冠之齡,身著一身改良儒服、逆風疾行而衫角飄舉的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真個是好一個濁世佳公子,直惹的沿途之上的無數行人們頻頻移目凝視讚歎不已。然則若是有曾遊歷京師之人在此,想必定能認出眼前這位美風儀者,便是當今極得天子寵信的新任翰林承旨大人無疑。
七日之前,即李靈濯悍然舉旗作反的第二日,關於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