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權仲白在一起生活久了,人的銳氣都要消磨殆盡!
她在心底抱怨了幾句,撩起眼皮,打量著綠松的神色,心中權衡、思量了片刻,到底還是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你知道剛才落在最後一位的那個人是誰?”
“不是任管事嗎?”綠松道,“同和堂在南邊的掌櫃之一,我看他年紀雖然不是最大,但威望頗高,很有大將之風,也許日後同和堂分號的正掌櫃,可以輪得到他來做呢。”
蕙娘道,“他是雲管事的親弟弟……也是個頗為厲害的人物。”
綠松平時是和雲媽媽聯絡的,她當然能猜到,雲管事的身份必定也有些不對。而這些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蕙娘敵人的人,現在和蕙娘卻是越走越近,對主子的佈置,她心底也不可能沒有一點疑惑。現在終於聽到蕙娘吐口,點破了就中委曲,雖然只是一點□,但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婦面上,已是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她沒有開口,只是聽蕙娘往下說。
“我就是有點奇怪,這四兄弟裡誰更堪造就,也是一目瞭然的事吧,就算他們爹看不清楚這個事實,難道同和堂的底下人,看不懂嗎?難道……難道別人都一點看不懂……嘿,說起來,同和堂也不缺聰明人啊,這一窩子聰明人,怎麼一個個都在謀算著這麼傻的事兒。”
見她的聲音漸漸小了,綠松想了想,她說,“姑娘您是京城住戶,見多識廣,恐怕不明白有些人的心思。像我們……從小就是那樣長大的,心思相對都單純一些,有些事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教了,雖說是錯的,但也得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有些糊塗的人,懶得動腦子,一輩子都不明白的,也有得是呢。”
這已經不是在說同和堂的事了,兩人都是心知肚明,蕙娘神色一動,低聲道,“是嗎?就算日後明知是錯,也難改得過來了吧。”
“水滴石穿,”綠松靜靜地道,“從前王先生教您:什麼事都最怕一個習慣。一旦養成了習慣,再難的武功也練得會,不論是哪門哪戶的武學,只要掌握到訣竅,培養起習慣,成就大小,就只在于堅持時間的長短……”
綠松的說話,和三姨娘一樣,一直都頗富啟發,令蕙娘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但蕙娘已有很久,沒聽到她和自己唱反調了。
“要拋棄一箇舊的習慣,有點痛苦,”蕙娘也是若有所思,“希望建立起新的習慣,沒有那麼難。”
她看了綠松一眼,輕輕地說,“綠松,你覺得你能把新的習慣,堅持下去嗎?”
綠鬆起身深深萬福三次,聲音中的喜悅和激動,雖然經過壓抑,但依然清晰可見,她輕聲道,“效忠於姑娘,並不是我的新習慣,但日後,卻會是我唯一的習慣。”
蕙娘不禁微微一笑: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好的習慣,但見到綠松如此歡欣、喜悅,她心底,畢竟還是流淌過了一道淺淺的暖流。
“好。”她說,“你先等一等,若我所料不差,過一陣子,應該會有人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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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眾人都折騰得挺晚,第二天早會上,所有人都頂著一雙熊貓一般的黑眼。權世敏見了,不禁自嘲道,“看來,此事的確棘手,昨晚我是借酒消愁,也不知諸位兄弟,都如何打發時間,又想到什麼辦法沒有。”
在座的一個個都是造反欽犯,別看諸人都是一臉養尊處優、揮斥方遒的樣子,但個人心裡都明白,一旦鸞臺會、鳳樓谷曝光,等待權家的將會是最淒涼的結局,因此一個盛源號,便立刻把諸人都嚇成了驚弓之鳥,權世敏一句話出來,竟無人能應。他環繞諸人,見眾人都有幾分垂頭喪氣,便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有幾分大將之風,因道,“既然如此,那便先靜觀其變,若是盛源號真有心在朝鮮安家落戶,那,手尾就是再麻煩,也只能——”
他在空中虛虛地斜砍了一下,卻沒砍出多少士氣來:覆滅幾個大族的主要人物,絕不是什麼輕省活計,一個鬧不好就要弄巧成拙,因此雖然還有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但諸人都沒什麼興致。就連權世敏自己,話說完了,也不免再嘆上一口氣。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人低低地咳了一聲,眾人都抬眼望去,見是權世仁發出聲音,眼前都是一亮,權生庵道,“世仁,你自小主意多,怎麼,是有好點子了?”
權世仁苦笑道,“好點子沒有,兩敗俱傷的點子卻有一個,不過,這麼操辦,不論如何,好歹還是能保住族中基業。就算盛源號在朝鮮生根發芽,鳳樓谷也不會陷入危機。”
對這些鳳主來說,大秦再好,鳳樓谷也是他們的家鄉,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