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轟的一聲。上房的大梁坍塌,五間房間倒了一半,左右廂房的房梁也搖搖欲墜,四周充斥著嗶啵、咔嚓的聲響。
大家都知道。裡面的人凶多吉少了。不止世子爺夫婦。包括衝進去救人的下人們也絕無逃生的可能。
此時哪怕老夫人和陸延德再如何威逼,下人們也不肯進去了,左右是個死。被痛快的打死總比被活活燒死好吧。
再者,法不責眾,他們就不信老夫人還真能將陸家所有的男僕都杖斃了!
但為了不激怒主人,下人們還是不停的提水來救火。
好容易火熄滅了,管事趕忙領人進去搜羅,先後抬出來二十多具屍體,管事又逐一辨認,將燒焦的陸元、半焦的小齊氏認了出來,與兩具男童的屍體放在一處。
“咕、咕~~”老夫人的喉嚨咕嚕咕嚕響著,忽然她身子劇烈一顫,嘔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暗黑的血,身體重重的朝後倒了下去。
“老夫人!”
“母親~~”
老夫人的昏厥,彷彿一個訊號,原本靜寂的陸家瞬間陷入了忙亂之中。請大夫,報官府,辦喪事,幾乎鬧了個人仰馬翻。
一片慌亂中,老夫人被人抬回了寧壽堂,陸延德和梅氏趕忙追上,陸離看了眼四周,不顧管事們懇求的目光,也跟著去了寧壽堂——他早就分出去了,與國公府只是個客人,世間哪有客人插手主家事務的道理?
管事們無奈的看著幾個主子遠去,幾人商量了一番,誰也不敢冒頭,只能選擇最保險的做法,由大管家出面,硬著頭皮尋陸延德套了個主意。
陸延德很不耐煩,兒子孫子無端橫死,好好的院子燒成了廢墟,便宜老孃又病了,如今,這些不長眼的蠢奴才連最起碼的事都料理不清楚,還要跑來勞煩他,真真可惱可氣!
陸延德黑著臉罵道:“沒看到本國公正忙著嗎?這點子事也來問我?”
目光一轉,陸延德對陸離吩咐道:“老二,你傻站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出去料理事情?對了,去順天府遞個帖子,讓他們派個仵作過來……”
寧福堂莫名起火,陸延德做夢都不會想到是自己兒子精分搞自/焚,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人放火,而陸元他們一家沒能及時逃出來,極有可能被人下了藥或者直接遭了毒手。
所以,必須請專業的仵作來看一看。
陸離客氣又疏離的說:“父親,我已經分出去了,並不是國公府的人,不好插手國公府的事。”
“放屁!”陸延德心裡的怒火燒著,見陸離推諉,誤以為他還在記恨自己將他‘分宗’出去的事兒,現在這麼說,是故意拿捏。
陸延德不由得愈發惱怒,罵道:“分出去了,還能回來!如今你大哥去了,陸家只剩下你能支撐門戶,你不說主動幫父母長輩分憂,還在這裡耍脾氣,你、你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就你這樣,還能做書院的山長?還能為人師表?”
如果說前半段話是訓斥,後半段便是威脅了,瞧陸延德的架勢,大有陸離不乖乖聽話,他就毀掉陸離名聲的意思。
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攥了攥,陸離忍著怒氣,冷聲道:“父親這話說的不對,您除了兒子,膝下還有一子,平日裡,您不是也常說三弟聰明伶俐,遠超世子爺和兒子嗎?”
陸離的庶弟已經十四歲了,早已能說親事,在大周,算得上一個大人了,作為陸延德眼下‘唯一’的兒子,此時讓陸三出面處理家務,也在情理之中。
陸延德一聽這話,火氣更旺,幾乎是跳腳罵道:“你真當你老子我是個嫡庶不分的老糊塗?老三聰明,他也只是個庶子。天底下哪有嫡兄尚在、庶弟出頭的道理?你想讓我淪為全天下的笑柄嗎?老二,我知道你還記恨家裡、記恨我,但現在不比尋常,就算是有委屈,你也給我乖乖嚥下去,否則、否則我就去衙門告你忤逆!”
陸離的雙拳鬆開又握緊,胸脯微微起伏了幾下,好一會兒才冷聲道:“兒子謹遵命!”
遇到如此冷清又無賴的父親,陸離除了認命,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畢竟陸延德可以不要臉。陸離還要呢。
陸延德滿意的看著陸離轉身離去。自從謝家無事的訊息傳出來後,他就想讓陸離回來。只是這混小子死倔,怎麼都不肯。
如今長子沒了,世子位空缺。陸延德就不信。陸離真的對國公府的爵位沒有半點心思。
陸延德父子說話的時候就在寧壽堂上房外的廊廡下。兩人都沒有控制音量,是以屋子裡的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