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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知道她,就打聽七味唐辛子,結果,居然連唐辛子是什麼都沒有人知道,也再沒有吃到過任何一種東西,有她做的那碗麵的味道,直到今天。而姑娘你選用的泥陶盤,正是我從山神廟帶回來。珍藏至今的那一隻。”

顏舜卿定定地望著我:“你做的這一碗麵。與她做的一模一樣。”

我聽著他的講述。心裡也一直在感嘆。我琢磨著傻瓜真是哪裡都有,我在世上真的一點都不孤單。可是想想他的經歷,我就忍不住有點沮喪。同樣身為偏執狂,他找了十五年都沒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簡直點背到家了。我不會也這麼倒黴吧!

不是我心腸硬,我一邊聽故事,一邊不由自主地被裡面的細節帶著跑偏,結果就沒能很好地代入其中的感情戲。

“顏掌櫃。真是對不住,我這七味唐辛子,乃是偶然之間路遇異人得來,那人跟這位阿椿姑娘,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想了想,開口對他說道,“不過我這倒是有一條線索,顏掌櫃若是有心,不妨循著這條線索試試看。”

顏舜卿一愕,忽然面露喜色。忙道:“請姑娘賜教!”

“這位阿椿姑娘,大概是日本……阿不。是扶桑國人氏。”

“扶桑國?”顏舜卿想了一想,道,“似乎曾有耳聞,前朝似有日落處太子派過遣隋使,與中華交好,似是,又稱扶桑國?”

“正是。”我向他解釋道,“唐辛子,本就是扶桑國的文字,而椿,在扶桑國文字裡正是山茶花之意。這不是太巧了麼?”

其實我想到的更險惡的部分還沒有對他說。我覺得,十五年前若是真的有如此慘烈的一場大火,那麼無論火源在哪裡,不管刮多大的風,忽然之間蔓延到七條主要街道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在多處同時放火。而莫名其妙出現在你家中的生人,還受了刀劍傷,你用腳趾頭想想,她也跟這場大火脫不了干係啊!

最壞的可能,是你顏家慘案的始作俑者也未可知呢,可你卻這樣痴痴地找了她十五年?

唉,各種慘痛的悲劇告訴我們,不是所有的實話,都應該說出口。我瞧了瞧聶秋遠和駱大春,他二人神色平靜。我相信我能想到的,他們兩個肯定都會想到,只是他們兩個也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多謝姑娘。”顏舜卿凝滯了片刻,忽然一笑,向我鄭重地施了一禮,“雖然我可能來不及繼續尋找她了,但是這樣,心中畢竟踏實了很多,知道那不是一場夢。”

我這才反應過來,還有這個不對頭的地方。

“掌櫃此前也說過朝不保夕,時日無多之類的話語,不知掌櫃有什麼為難之處,是否方便告知一二?”聶秋遠善解人意地替我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

顏舜卿嘆了一口氣,道:“公子難道不知,近些日子長安、洛陽最有名的商鋪、銀號掌櫃連連慘死,誰都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的同福號是京畿最大的銀號之一,所以我很可能也是目標,什麼時候會遭遇不測尚未可知。”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殺死都城附近主要商戶的主事,是什麼目的?破壞國家經濟命脈?可是這些大型商戶都是執行多年,經營科學化程度很高的,殺死掌事的,商鋪並不會倒,甚至根本不會亂,只要找人繼承就可以繼續執行下去。那麼這兇手到底想要什麼?真是讓人費解。

“聽說,這些商戶的掌櫃都死得相當之慘,殺死還不算,還要將他們的屍首剔成一具白骨。有的人,剔得並不是全身,而僅一隻手臂或一條腿,身死之處,血肉橫飛得遍地都是,慘不忍睹。”顏舜卿說道。

我見他說得沉著冷靜,心中不禁對他暗暗佩服。這人,都已經預見到如此慘烈的事情很可能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居然還說得如此雲淡風輕,要是我,早就嚇得天天縮起來篩糠了。

駱大春聽了此言,忽然霍地站了起來。聶秋遠也忽然站了起來,出手如電,一把抄住了他的一隻手。

聶秋遠面色沉靜,握著駱大春的左手,搖了搖頭。駱大春收回眼神,與聶秋遠靜靜地對視了片刻,便忽然挑了挑眉毛,輕輕一笑。兩人放開了手,雙雙坐了回去。

這兩個人的眉來眼去立時讓我一頭黑線,總覺得存在一種難以解釋的極度曖。昧的氣氛。他們兩個之間,究竟藏著些什麼呢!

“顏掌櫃可曾報官?”聶秋遠問道。

“如何報官?”顏舜卿輕笑一下,“京城裡的大商可都覺得自己是下一個呢。沒有預告,沒有線索,官府也沒有那份餘力一家家地保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