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滯了一滯,使左手緩緩拉下了臉上的面巾。
露出來的,是一張與駱大春有六七分相似的清秀面孔。只是。那面容異常的蒼白。嘴唇幾乎沒有血色。
我望著那張臉愣住了。他倆難不成是親的?長這麼像?
黑衣人的面巾拉下來之後,駱大春反倒愕然,半晌,才從口中擠出一個字:“你……”
黑衣人擺手止住了他的話,言道:“眼中所見,不足為信。據我所知,司空明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又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落雪山莊畢竟是高手。是見過大世面的。他的顧慮是很自然的,這個時代的易容術與現代女性的化妝術一樣厲害,可以完全把你變成另一個人。其實它們都應該被歸進妖術的範疇。
駱大春輕輕一笑:“大哥你的生辰是七月十九,這裡的三十幾人,如果除下面巾,估計我能認識七成以上。”
“大哥”凝望著他不語。駱大春又道:“五年前落雪山莊大劫,在場的有爺爺、爹爹、姑姑,你也在的,要不要我把當時與你說的話再說一遍給你聽?”
“大哥”終於開口道:“令人吐出心中所憶所想,我們也做得到。所以,只要捉了阿明去。知道我們的事並不難。若你是山莊的子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駱大春嘆道:“大哥,那就只好對不住了。”
話音未落,駱大春連人帶刀,化作一道白芒,竟已向“大哥”襲了過去。
“大哥”不慌不忙,將手中長刀一揮,動作極為簡單,竟準確地封住了駱大春襲過來的路徑。他輕喝一聲,長刀寒芒爆漲,氣勢壓過了駱大春的短刃,徑自反襲了回去。
轉眼雙方已經拆了十幾招。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卻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招式,只能在心中不停地讚歎。
上次駱大春出手,對方是靜止的狀態,而且一切發生得非常快,我對他的功夫還沒來得及有什麼直觀的感受。可是這次不一樣,下頭的兩人你來我往,讓我看得驚心動魄。
原來駱大春的特點在於快速和敏捷,與他平時給人的溫和的感覺大不相同。反倒是那位“大哥”,看上去身子骨單薄輕飄,刀法卻是沉穩的路子。“大哥”的動作並不快,卻極為精準,每一刀都是簡單利落,刀鋒指向卻恰恰都是制敵的關鍵所在,就算是觀戰,也能從這人身上體察到一種大氣的感覺。
高手過招,招招兇險,可戰鬥中的兩個人,居然還有閒情聊起天來。
駱大春仗著身形靈動,雖然兵刃比對手短了許多,卻看不出吃虧的意思,他一邊拆招,一邊說著:“面貌可以使易容術改變,心裡頭的記憶可以使藥物逼出來,但武功的路數,就沒有那麼好模仿了。你我一母同胞,最瞭解我功夫路數的,恐怕就是你了吧?”
雙刀相交,發出快速的清脆連聲。“大哥”顯是在激烈的戰鬥之中凝集了全部精神去應對,額角淡淡地滲出了汗水,可他的嘴角,卻漸漸地顯出了一抹笑意。
一母同胞的兄長,真的是他的親哥哥!我聽聶秋遠詳細地講過落雪山莊的家譜,日月鬼刀司空延過世後,莊主的位子就傳給了長子司空朗。司空朗一枝,是以武功刀法見長的。司空朗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司空寒,一個叫司空明。如此說來,眼前這位“大哥”,肯定就是落雪山莊的大公子司空寒無疑了。
駱大春身形一閃,向司空寒的左側電一般地削出數刀,到底多少刀,我也看不清楚,但就在一瞬間,他的刀芒便又出現在了右側相反方向。
照常理說,一般人定然是要先去抵擋左邊的進攻,如果速度不夠快,便會中了右邊的刀。但司空寒竟毫不理會左邊的幾刀,徑自一刀往右側劈了過去。
“大哥,這一勢可還認得麼?”響起的是駱大春的聲音,“聲東而擊西,就是你最初教我練刀時教的東西。那時候,就這一招,我就不知在你手下吃了多少次虧。”
接下來又是“叮叮”的金戈交接之聲。
“從記事的時候起,山莊與我同齡的人,甚至比我年長的人,都憎我,怕我,排擠我,只有你,只有你一直護著我。”駱大春猛地欺身上前,手中短刀一絞,與司空寒長刀的刀柄絞在一處,“那時候,你不是現在這樣的,哪怕五年前,你也不是現在這樣的!”
司空寒望著他,神色平靜。
“大哥,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你手中用的兵刃,這算是什麼?!司空寒所用的,怕是天下最重的一把刀了!大哥,你的……刀呢?”
話說到最後,駱大春的聲音竟帶上了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