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 (6)
宮漓塵急匆匆走著,卻為了墨子群並未施展全力,“我沒想讓她死。”
“荒唐!”墨子群氣罵一聲,著實不想再與他爭執,一邊快步一邊想著說辭。
然,剛到永鳳宮稟報,納蘭瓏馨卻讓墨子群先行在殿外等候,只傳召了宮漓塵進去。
暖融融的永鳳宮燈火通明,顯然,哪怕夜已深,納蘭瓏馨仍舊沒有就寢的意思,或許,這一晚,多少人都要無眠了。
“陛下,靖王殺不得。”宮漓塵雙手攏袖站定,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納蘭瓏馨少見一臉威嚴凝重端坐在上位,一身明晃晃的衣袍蘊在燭光中極其晃眼,看了宮漓塵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漓塵,朕要她死。”
“陛下,屬下之前所言非虛,一計可讓靖王折盡羽翼,永禁王府。此一來,顯得陛下寬容仁厚,靖王失盡人心,她日後不管再娶誰也再無回天之力。二來,宣國使節來訪……”宮漓塵些許急切說著,卻將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
“不,朕改主意了,朕要她死。哪怕放北莫瑾回宣國,哪怕朕日後招百姓唾罵,朕也必須要她死。”納蘭瓏馨冷著臉,一口的決絕毫無商量餘地,“漓塵,不必再勸朕,你這般急切覲見為靖王求命,如若此一事不是你告訴朕的,朕還要以為你真的背叛朕了。”
“但是屬下不能眼看陛下自毀清譽。”宮漓塵說著,撲通一聲跪倒,挺直著身體道:“陛下,先皇夫還在時,曾吩咐屬下,保護陛下的安全是其一,更重要是莫讓陛下被眼前利益矇蔽。陛下久居朝堂,或許思慮欠妥……”
“朕已經考慮清楚了,靖王死,是朕如今最想要的。”納蘭瓏馨說著,自座椅上起身,緩緩踱步路過宮漓塵身邊,卻沒看他一眼,更沒讓他起身,“漓塵,朕一直以為,你並非忠誠迂腐的臣子,你總是知道朕想要什麼。
納蘭瓏月乃是先皇長女,這一身份哪怕她是個傻子,如若被有心人利用,也同樣後患無窮。當年朕登基,還能顧念先皇血脈本就稀缺,留著她嚴加看管倒也無妨。
人證 (7)
可是,她如今已經清醒,設計放走了封揚不說,如今屢屢與墨子群相勾結。墨子群甚至進宮對朕說盡了謊話,說什麼簡之航愛慕靖王已久,靖王也對簡之航早有意思。說什麼簡之航可以成為朕的心腹之人,有他在,可確保靖王替朕辦事別無二心,說什麼只要簡之航嫁入靖王府,朝中缺一臣子,卻也同樣讓納蘭瓏音再無立足之處。
朕是看在墨嵐的面子上才不與他計較,才被迫答應他,可是,你們都把朕當成傻子了嗎?!”
一聲怒喝響徹整個宮中,納蘭瓏馨越說越激動,不再像個稚嫩的孩子,不再像個無骨的傀儡,她雖不是個成功的帝王,可是那麼多年的宮闈薰陶,又能稚嫩到哪去呢?
“墨子群是朕的左相,是朕皇夫的父親,但是他什麼時候起這麼看重一個曾經痴傻的親王?還有你,宮漓塵……當年宮家滿門在釧城一役被滅盡之時,你也是第三天才面見朕說如有可能想回家一探,可如今,朕的旨意剛下,恐怕連墨子群也還沒有得到訊息,你就來跟朕說不行。宮漓塵,難道你也已經背叛朕了麼?”
宮殿中還回蕩在納蘭瓏馨的質問,飄飄蕩蕩的餘音唯有背叛二字。
宮漓塵微一彎腰欠身,聲音卻恢復了些許淡然,“陛下,屬下是陛下昔日影衛,凡事自當以陛下的利益為先考慮。陛下如若此刻殺靖王,朝堂中納蘭瓏音為首的朝臣必然人人自危,納蘭瓏音更加不會再如此蟄伏。陛下根基未穩,決不能先殺靖王,哪怕她的罪行理所應當,但是,服天下計,君以仁德為先,還望陛下三思。”
三思,三思,納蘭瓏馨自上朝聽政之後,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三思二字,為什麼她的決定都是如此結果呢?為什麼所有的人認為,如果她三思之後改變了主意就是對的,如果她三思之後仍舊一意孤行,那麼就……還要三思……
“漓塵,你明白告訴朕,你今日為靖王請命,可有私心在內?”
宮漓塵的身體微微一震,低斂了眼眸,淡淡道:“陛下,屬下的私心乃是為主,若不是殺靖王后患無窮,屬下今日大可不必如此。靖王死,屬下還是陛下的影衛,可以無需在王府雜事中操勞,甚至無需自毀清譽做夫,陛下以為,屬下會因一個女子不再痴傻就倒戈背叛,那麼屬下願以死向陛下表明忠心。”
人證 (8)
說完,宮漓塵毫不遲疑,伸出手來一掌欲要拍上自己的天靈蓋,卻也無意外被納蘭瓏馨一把握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