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或許還有些許猶豫,因為她畢竟只有一個愛人,而她的愛人承諾,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死而同時同穴。
“這個還真沒仔細想過,也或許還有轉機呢?不到臨死的那一刻,我從來不去打算該死時候的情形。更何況,我死了也就算了,如果為了生存,把這個世界變成了末世,讓他們在這裡經受那些末日的恐慌與掙扎……瓏雪,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姐,你對他們太好……”
“我身邊已經有了那麼多人,總不能全帶了去死。”
瓏月一邊說著,只見入秋燥熱之中,眼前的屋子門窗緊閉,上前出於禮貌敲了敲門,“千淨流,我是瓏月……”
天算烏鴉嘴 (4)
話一落,屋內嘩啦傳出一陣水聲,門縫中湧出絲絲寒涼的氣息,恐怕千淨流已經將他的屋子變成冰窖了。
而那嘩啦啦作響的水聲……
瓏月自覺來的不是時候,轉身剛要走,只聽屋內千淨流不再蔫氣的聲音傳來,“請進。”
請進?聽那屋裡的水聲,千淨流應該是在洗澡吧?哪有人洗澡時還說請進的?
“門沒鎖。”
難道不是洗澡或許只是洗衣服?瓏月有些詫異推開門,迎面一陣冰涼的空氣直撞得腦袋泛痛。
她是吩咐過喬易,千淨流的要求必有求必應,本其實挺大的屋子中,如今堆滿了半融的冰塊,地上更是淌滿了水,如同發了水災一般。
而重重冰塊包圍中,一個平時沐浴用的木桶,木桶沿上扒著一個溼漉漉的腦袋,長髮溼垂,乍看就像個水鬼。
瓏月尷尬的轉過身,道:“那個……沐浴的時候有人敲門別說請進。”
“我又沒脫衣服,也並非在沐浴。”千淨流說著從木桶中站起身來,果不其然,一身雪白的長袍浸溼貼在身體上,倒是也算整齊。遂又重新坐回木桶中,身體起伏蕩起木桶中的水,水中漂浮的冰塊若隱若現。
“再者說,家師曾言,民風開化乃是年代推移的必然軌跡,你是來自末世之人,何以連穿著衣服的人都要背過身去不看?”
好吧,她被古代人鄙視了,她保守!
“你好些了麼?頭還暈麼?”瓏月似有些徒勞問著,聽千淨流說起話來清晰利落,且又開始話癆,想必已經沒事了。
“已經好了,只是初見那麼多人,看了那麼多的命格,一時間體力有些透支罷了。雖然家師曾說,命格乃是天機,窺探天機乃是折損壽命之事,一天不可次數太多……”
“等等,你又給誰批命了?”瓏月突然打斷問道。
千淨流慢慢將身體沉入水中,下顎都碰上了水面,“進城時見到的那些人啊,不過,太平盛世,那些人的命格不算極佳,卻也能……”
“停,你為什麼要給那些不相干的人批命?”瓏月又一次打斷千淨流的話,如果不是她打斷,千淨流說話是從來不需要互動的,只要有人聽,他能一直不停的說下去。
“習慣了。”千淨流鮮少簡短答道。
瓏月登時皺起了眉,憤憤道:“你沒事給亂七八糟的人就批命,批得自己暈到快死,不是說是折損自己壽命嗎?你嫌自己命長?”
“所以說是習慣了麼……”千淨流從來沒聽過瓏月發火,不禁又往水裡沉了沉,翻眼看著她,還是忍不住道:“不過,瓏月,你院子裡住著的那兩個人……”
“閉嘴!”瓏月如見了鬼一般慌忙開口阻止,“聽著,從今往後,不許再給任何人批命,不相干的人也不行,我身邊的人更不行!”
其實在她眼中,千淨流就是個典型的烏鴉嘴啊,從他嘴裡說出的命格,她還沒聽到過有好的。
“可是已經批完了……”千淨流誠實且小心翼翼答道。
“那你別說,我不想聽。”
“哦……”
天算烏鴉嘴 (5)
然,人的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有些好奇心不挑起則已,一挑起來……還頗不是滋味。
雖然自己的未來已經看似沒什麼希望,但是瓏月總是希望周圍的人能夠快樂幸福的活下去,哪怕知道了帝景天的命格,她也從不後悔知道,如果能竭盡全力想辦法,千淨流也說,人的命,興許一個契機,便能全盤逆轉。契機難得,卻並非完全沒有希望不是麼?
“蘇慕顏的命格你想必也看見了?就是你下馬車那個一身淺黃衣袍的。”瓏月說的有些小心翼翼,害怕知道,卻又阻止不了自己。
“你剛才說不讓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