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長出一口氣,點頭道:“看來盲寫之後,我又要學習讀唇了。——若是其他感官也要出問題,麻煩先生先給我來個預告唄?我好提前學了有備無患,比如手語什麼的。”
藥先生瞪我一眼,左手賞了我個崩豆,右手飛速寫道:“再出毛病,我也白擔這藥王的名頭了,趁早改叫笨蛋之王算了。”
我嘿嘿傻笑,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既是有一代藥王作保,我也就徹底放下一顆心來,整日窩在屋中配合藥先生治療,又想方設法纏著程錚陪我通讀討論藥先生的手札。雖然每逢陰雨溼冷的天氣耳朵還是疼得要死,但和往昔的黑暗時光比起來,這些明顯只是小兒科的考驗。藥先生說不要緊,我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幾個月後我耳朵漸漸有所好轉,也學會了該怎樣讀人唇語,向靖聞和程錚便開始教我些簡單的外家功夫,一是為了強身健體活絡筋骨,二則也是怕我以後太給他們丟人:沒內力也就罷了,若是連尋常的混混都打不過,那他們當真是臉上無光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草長鶯飛,一年過去又是一年,程錚和向靖聞各有各的事忙,都不能在藥王谷久待,然而每年最遲到了下第一場雪時,他們必然會牽著馬出現在谷口,身上裹著寒意,手卻是熱的。
再一再二我便有些奇怪,程錚也就罷了,向靖聞是逐風山莊的二少爺,他怎能年年不與家人團聚,反跑出來與我們過年?
我偷偷問他,他的笑容微有些落寞:“家裡人多,少我一個也看不出來,但這裡少我一個,便瞬間空了不少,我怎能讓你們失望?”
也許相比逐風山莊的三姑六婆,他更願意與我們湊做一家人吧。
我又何嘗不是。於我而言,若藥先生是開明有趣的父親,向靖聞便是愛護弟弟妹妹的寬厚兄長。程錚的定位便有些模糊,我既不把他當哥哥也不把他當弟弟,但他確實算我的家人,且是最不可或缺的一個。
時光荏苒,彷彿只是彈指一揮間,我卻將要迎來在藥王谷的第四個新年。
我此時已滿十二,身上寒氣已縛,心明眼亮,聽力也多半恢復,雖還有些耳背,天氣潮溼時仍是不怎麼痛快,但已不礙事了。
彼時程錚十八正青春,向靖聞二十八一枝花,藥先生年齡不可考。
程錚十一月初便進了藥王谷,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
這尾巴不是別人,正是苦戀我師姐的李少陽。
近四年未見,少陽兄彷彿瘋長的竹節一般拔高了一大截,和程錚並肩站在一處,竟只比他矮上兩三指。只是骨架長開了,肌肉卻還沒開始往上貼,看著便顯得有些奇怪,好像是衣服架子剛剛成精。
唔,也有可能是他站在程錚身邊,這才被比得慘不忍睹了。
李少陽見了我先是一愣,便立即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平平道:“青陽派百年誕辰在即,師叔爺作為派中元老,理應輔助掌門接待來客,安排一應事宜。雖然掌門深知師叔爺近年來必在藥王谷過年守歲的習慣,但無奈派中事務繁多,韓掌門□乏術,不得已請師叔爺破例一回。另一來,謝師妹在藥王谷中耽擱的時日也是不短了,聽講身子也已經調理得差不多。既是不礙,值此百年盛況,不回去湊湊熱鬧,未免太過可惜。”邊說邊抬眼看了我一眼,但須臾之後便再次移開目光,好像我臉上有異形正要破體而出,他既好奇又不敢多看似的。
我不由伸手摸了摸臉。自從我體內的寒氣慢慢歸於督脈之後,我便抓緊了青春期的尾巴,拼了命的竄個子、發育第二特徵。四年裡除了長高許多之外,胸前也有了小饅頭,連面板都白嫩光滑許多。
俗話說一白遮百醜,我這一白,襯得我五官立即好看了不少,近年來也愈發有了些清秀小佳人的模樣。因為原版實在不咋地,兩廂一對比,說不定也比出些驚豔之感。
只是再怎麼也不會讓這位穩重師兄看到失態的地步啊。人家可是長伴女主身邊,久經考驗的元老級人物,最近又和程錚朝夕相處,他應該審美疲勞了才是,怎麼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怪哉。
我心裡迅速地百轉千回一遭,衝著他擠了個笑臉,大聲道:“師兄一路辛苦,請先去屋裡坐坐,我這就給您收拾出一間空房來。——對不住,我因了生病的關係有些耳背,平時說話的音量便很難掌握得住。”
我自然是晃點他的,這區區耳背和當年整整兩年的失聰生涯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李少陽當然不曉得,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