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翩翩的手,安慰一直正sè的青衣少女,“翩翩,哭喪著去臉死掉可不好。要有個美人樣子,我可很喜歡看吶。”
少女點首,臉sè轉霽。
我們降到黑水環繞的大島。前十二座妖宮妖氣沖天,彷彿十二條黑柱把黑水之上的天空撐起。公孫紋龍不領我們由十二宮過,而是從一條瑤草繽紛的小徑直上第十三宮殿,沿途倒有魔窟仙山的風光。他給我如數家珍地介紹各種天材地寶,可煉何藥何毒。即使我有了前世的煉藥記憶,也不如他鑽研之深(不過我不愧疚:我從來靠雷法,不靠煉藥)。
“北荒本來苦寒,又經歷宗門血洗奪脈,適合種藥的地方實在匱乏,反而刺激我們深挖潛力。你們一直鄙夷的血丹就經過我們北荒五百年的改良,達到凡物都可以取jīng華化外丹的境界。”
“用有靈智的生類作藥終究是不妥。雖然也我吃肉殺生,但你們這樣把活人煉血,於心可安?”
“安。”龍少毫不猶豫回應,“洪荒萬物矇昧,只知群不知己。文明演進,生靈從為群到為己。到了當世,他人都是敵國。這是天道大勢。拿人煉血丹,可以同理推演。我對被煉丹的人,倒是無喜無恨,他們不幸生在此世,要怨就怨天唄。”
他神sè倒是一派坦然。
“你家國主的拜月教講人妖大同,你這個嫡傳弟子倒鼓吹同類相食。真是虛偽。”
我說。
“哼。有什麼南轅北轍。不讓你們人人覺悟唯有自己是真實不虛,怎麼能打破族群部落之見,統合眾生一體!”
“小空你何必和瘋子較真——公孫,我們從攻打西翼島一路過來,每個大妖都說過海底,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翩翩問。
“此戰之後,海底必然天下知名。一會兒你們就要死後無知,我就先透露下吧——大道衍生萬物,得道者能造出萬法。但道不能言,需要求道者探求。你們的上千法和億萬術都是從修士探求來的宗門四經衍生。但北荒妖族始終有術無道,就好像沒有源頭活水,成不了氣候。依賴你們宗門的門徑成道,便永遠要依附人類。我師蕭龍淵博覽宗門之學,考證前古群妖遺藏,體察到了天心,於是揭示出我們妖族一部能生萬法的海底真經。”
公孫紋龍得意笑了起來,
“真經還只有個框架,但已經能讓我師擺脫去洪荒種的軀殼桎梏,部分成就返虛陽神了。攝你們來的黑蛇是我師的陽神顯化,包裹兩島的黑蛇也是我師陽神顯化,這汪洋黑水和水上之島也是我師陽神顯化——妖猴德健和宇文拔都這些宵小,取下我師蟬蛻的洪荒血肉就沾沾自喜,料想不到正助我師尸解他龐大的軀殼。對於我師,只是損失些祭煉神器的材料。”
——我也有點羞愧,自己從羚角妖上挖出來的內丹,不就是蕭龍淵拋棄的外物嗎。
………【二百三十六章 魔高一丈(一)】………
() 三千jīng燦的禁衛青面妖兵自山腰夾道列陣至山尖。荷戟妖兵皆化出丈二凶煞人形,唯利爪獠牙不變。我們一路透過肉林,有不斷的巨瀑聲在山尖奔騰。黑水如垂天帷幕籠罩住巍峨宮闕。
正殿前柱子般佇立著十個火輪車大的龍蝦道兵。公孫取虎牙兵符給道兵首領通傳。俄頃,龍蝦道兵用分水寶叉掀開黑水帷幕一角。四個瓊顏丹唇的人類閹童內侍引我們入殿。
魔宮深宏瑰麗,芙蓉池錯雜于飛廊複道之間。大殿金燈絡繹,奇香氤氳。盈百冠帶華服羽衣的金丹妖邪依班次有條不紊地就位。部分妖邪並不掩飾自己的異類本相;而有些則幻成俊美、妖媚、奇古、清矍不一的人類面目,毫無違和姿態;更有一些乾脆是真正的人jiān。
隨著我們兩人入殿,妖邪此起彼伏的議論蜂起,多是討論宗門元宵鬥法以及我和妖猿德健的交手。
——我竟然有再臨dì dū天子明堂的錯覺。
我原來估摸異位而處的自己會落到御苑被圍觀和獵殺的鳥獸地步。但現在我感覺自己在出使一個濡染人類文化的異國。
大殿的白蓮臺上寂然坐著一位額生雙角、面如滿月,牛眼龍鬚的丈二高金衣法王,三重寶焰如冠冕加在他的頭頂。金sè法衣上繪龍章、鳳篆、雲書、易符、諸般蝌蚪文字,他好像披了一卷天書在身。
金衣法王的案前金盤上盛著翩翩失落的七轉法寶不義之財。王座後還有一道橫亙百尺、遮斷諸識的水屏。
另有一位披丹霞法衣,手持青杖、腰繫紅葫、頭長一對鹿角的少女侍立在王者案前。這鹿角少女容顏清麗絕俗